死去死去死去死。
……
在一眨不眨盯着它,它也在一刻不停地盯着我,挂着涎液的尖齿森白,黑黝黝的眼珠连转动一下都没有,瘆人得很。
难言的厌恶满溢在胸腔。
想要杀死它的情感完全地占据了头脑。
光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
这头可鄙的野兽,它应该被修正,从这个「世界」中清除。
它应当被修正。
是在这么思考着的。
我此前从未来过这里,说是难得的绝景,也是实在没有错的。
很幸运的,我到来的时候正是鸣门涡潮的大潮日。此时是接近涨潮的时间,远远地已经可以听见海波翻涌的水声了。先时是克制的,但随着离全然潮起的时间愈近,水声也愈来愈大,能够体会出它正在为接下来的盛景蓄势。
今日是土曜日,是休假的日子,来到此处观潮的人因而也异常多,只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观潮,也就不显得拥挤了。
等了没有多长时间,我坐上观潮船,看着身下的这艘小船朝着远处正在翻涌的漩涡驶去。
从船舱座位正对的圆形了望窗向外望去,忍不住吃了一惊,短短几分钟,原先清澈的海水便开始浑浊起来,很快便看不真切了,看不清鱼,只有大片的水沫与气泡四处飞窜。*听不清原先岸上所听见的浪潮水声,耳边只有船体发动机的轰鸣声,嗡嗡嗡地响个不停。随着漩涡区域距离的拉近,能看见一股涡流中间的许多大小不一的漩涡旋转翻涌,头脑禁不住地泛起一阵眩晕感。
越靠越近了,上了船顶,眼前的景象与从原先了望窗中所看到的景象相比是独一般的绚丽。
涡漩的中心是夜空般深邃的蓝,逐渐向外扩散,又变了浅蓝,浅绿和泛着些蓝的白,流转着的水流打着旋的被冲刷,激起大片的的泛白的水沫。
冰冰凉凉的水汽盈满腔体,站在面对着其中一片涡漩的栏杆边,又来了一股潮,很突然地浇了我一头一脸。
我却没有多余心思去思考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否得体了。
只是呆呆地看着,更体会出我的渺小来,心中加深了一分对自己的厌恶。
又生出了些没来由的悲哀。
情不自禁地向栏杆外伸出手,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还在船上,连忙收回了。
……
就当作是最后一天,就当作最后一天。
……
从入住的酒店出来了,背上背包,手上还拿了相机,一派从容的样子,假装自己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拍摄夜景,而非是想要出外自杀。
住宿费用在入住时已经结清了,所谓的行李也不太重要,只是辛苦酒店管理人员处理了,出来前我已经在床头柜上留下一笔钱作处理费了,只是还是有些抱歉,幸好不会有下次了。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连人影也没有,静得很,只有远处海上翻涌的海水扑通地独自响个不停。
我将相机的储存卡抽出来丢掉之后,把它放在周围海滩上,然后脱下鞋子,下了海,向着漩涡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体力在不断消耗,湿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得很。已经是9月了,深夜的海水有些冷,体温也在逐渐下降。
似乎终于到达了。
没有灯,由朦朦胧胧月光映射下去和水流方向感知到了。
在注视着月光下旋转的水流时,很突然地,我想起了那个某种意味上和我选择了同一种方式结束的人。
当决定投水的那一瞬,他在想些什么呢。
【万有の真相は唯一言にしてつくす、
曰く「不可解」】*
终是不可解。
宇宙……与人生的意义。
生命也是这样吧……找寻不到意义,只能通过死亡去寻求。
思绪有些混乱了。
仰头看天,今夜的那轮皎月,被映在不声不响地旋转着的水面上,支离破碎的,好可怜。
我不再想了,闭上眼睛投进那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