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脑袋微微扬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水中的鱼一般灵活自如地转街过巷,没用几分钟就溜到了西直门。盯着眼前的红灯,他的心底洋溢着一种征服了生活的喜悦。还剩下九百块钱,他去了中关村,他要买一部手机。春节回家时,他把公司的总机号码留给了家里。本来他不想留,他不想让家里人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一是影响不好,再有他不想让父母从电话里窥探到他的工作性质。但他禁不住母亲那如同控诉一般的唠叨,最终把号码告诉了家里。他买手机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找他时不再拨打公司电话;同时也是为了业务需要,省得他找不到客户地址时总要找电话亭;还有一点就是要装装派头,他发现城里人几乎都有手机,不管好的坏的大的小的,总之那是一种派头,一想起别人发短信的表情,他就羡慕得不行。买手机之前他先买了一把上好的车锁,他知道这辆车原来的主人根本不是那个卖车人。他去的那个地方有好多各式各样的二手车挤放在一起,上面用苫布遮遮掩掩的,一看就不是正道儿来的。所以他得小心点儿,可不能让偷车贼顺手牵羊。转了三四个店面,最看好的那几款他目前都买不起,最后不得不一再降低标准,买了一款七百多块钱的,除了通话收发短信闹钟等基本功能外,基本没有其他增值功能。之后他又买了卡,装上以后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母亲接的,他让她把号码记下来。记下以后,母亲很高兴地对他说,志远啊,你大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这倒是个好消息,他说,真的吗,太好了,哪天生的?母亲回答,前天中午在县医院生的,再过两天就能回家了。他道,噢,还挺顺利的吧?母亲说,嗯,挺顺的,那孩子胖着呢,本来想那天就告诉你的,后来一想到星期天你就该打电话了,就没告诉你。他说,以后再有事儿就打手机吧,别忘了在号码前边加拨一个零,是长途。母亲回答,哦,好,再过一个来月你要是有空就回家看看吧,孩子满月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他想了一下说,行,有空我一定回去。他顿了一下又说,妈,先这样吧,我在外面呢,没事儿我就挂了。母亲说,那行,挂了吧!说完,柳志远便收了线。兜里揣着新买的手机,脚下骑着称心的赛车,柳志远的内心此刻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到住地时已是暮色四合,日间的沙尘暴收敛了许多,路旁才吐绿几天的柳条温柔地摇曳着,好像害羞的小姑娘。他随手拂了一把柳条,肉头头的嫩芽滑过手心,又痒又酥,那感觉就像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康秀。康秀就是那个卖早点的姑娘,春节过后,他们一家租了小区旁最窄的一个门脸卖一些简单的小吃。柳志远但凡不在公司吃饭的话,十有八九便会在这里解决,不仅因为这里相对来说经济实惠,更重要的是混个脸熟,就像在家里吃饭似的不受拘束。小吃部能供应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面条水饺炒饼小笼包馄饨等,没有炒菜只有几样简单的凉菜。柳志远要了蛋炒饼和馄饨之后便坐在圆面凳子上等着。小店面积不大,只有两米来宽,长度倒还可以,从门口往里看仿佛一条逼仄的胡同。“胡同”左右两边紧靠着墙根安置了桌面,没有桌腿,而是由几根三角铁支撑着,旁边又摆了两排圆凳,吃饭的人背对着背,中间只能勉强过去一个人,空间利用得可谓充分之至。厨房在“胡同”深处,柳志远看过,煤气灶锅碗瓢盆等家什全都挤在了一处,只能容下两个人,这可能也是康秀父亲不在的原因吧!自从春节以后,康秀的父亲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母女两个忙着。柳志远坐在外边,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看模样挺熟,再看衣服上的灰点墨迹,应该是在附近干活的几个装修工人。这时,康秀端着馄饨穿过夹道,放到了柳志远跟前。一个络腮胡子的人不满地说,我们的馄饨比他还先要呢,怎么还不来呀?康秀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说,这就好了,你们几个的都在一锅里煮着,他这个不是。“络腮胡子”哟嗬一声道,咋还给他开小灶呀,你们啥关系呀?另外几个人暧昧地低笑着,把目光次第投向康秀。康秀说,当然有关系了,他是我表哥。络腮胡子说,我们还是上帝呢!康秀正要还嘴,母亲端着两碗馄饨出来了,放到那几个人面前说,快吃吧,别跟她一般见识。说完,又朝着康秀大声说,你还杵在那儿干啥,还不快把那两碗端上来。康秀朝着母亲的背影白了一眼,不情愿地往厨房走去。经过“络腮胡子”时,她“啊”地叫了一声,她的pi股被他摸了一把。她气呼呼地说,哪个狗爪子不想要了直接跟我说,我成全他。她的脸在那几个汉子的笑声中一阵红一阵白,胸脯鼓囊着一起一伏。柳志远看不下去了,他鼓起勇气走到络腮胡子身旁,抓起一个酱油瓶对准“络腮胡子”的脑袋说,你赶紧给康秀道歉!“络腮胡子”大概没想到柳志远会来这一出,他一时忘记了站起来,就坐在那儿扬头看着柳志远,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凭啥道歉?口气已软了许多。这时,康秀的母亲又出来了,她一把夺过柳志远手中的瓶子说,快去吃你的饭吧,想打架到外面去打。康秀感激地注视着柳志远,脸上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他回到座位上才进了厨房。柳志远的馄饨碗里有九个馄饨,比正常数量多了两个。他知道这是康秀有意多给他的,他懂得她的那份心。记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