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室内夜倾尘斜卧榻上取杯饮酒,榻下女侍丹书跪地往熏笼添炭,边细心调整热度,边与夜清尘说起前些日子京都城内的大事。
夜倾尘对这些事并无多大兴致,不过就是在这雪室中待着休养一月,解解闷罢了。
丹书说起京中大变。
三月前御海城被破,蛮邦放火烧城屠戮百姓,铁骑踏过焦土之处无一活物,兵部尚书李东江状告镇守御海城的将军锺惟清通敌叛国,锺惟清下狱,不日便要斩首示众,悬挂城墙以告慰遭屠百姓之灵。
听到锺惟清的名字,夜倾尘眼波流转,嘴边扬起笑意。
"去把焕七叫来。"
丹书应声,俯身磕头后起身往雪室外走。
半刻后于焕七来到夜清尘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询问夜倾尘欲吩咐何事交与他办。
"三日内,我要见到锺惟清。"
"属下遵命。"
于焕七起身作揖,退出门前与丹书擦身而过,两人匆匆交换眼神,丹书又再度跪到夜倾尘榻前服侍他。
"你亲自把别苑暖阁布置一番,我得好好招待贵客。"
丹书轻轻一笑,低眸问夜倾尘道:
"教主,是否要将您箱子里的东西摆上?"
夜倾尘眼角微挑,拨弄散落的几缕银发抚掌一笑。
"你看着办就是。"
"奴婢遵命。"
丹书一张看似无害的情纯小脸笑意盈盈,一双狐狸眼却不知在打量什么。
算计的小眼神落在夜倾尘眼里,他也只是再次举杯饮酒,随便她去。
两日不到,深夜子丑交替之际丹书来报,说焕七已将人带至暖阁安置。
夜倾尘因体内寒气郁滞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原本昏沉胸闷,听人已带到的消息,烦闷瞬间好了大半。
"他如何?"
"不好。在狱中应该没少遭罪,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焕七把人带来时已经命悬一线。"
丹书已先去暖阁看了锺惟清的情况,将所见详实以报。
夜倾尘沉yin了片刻,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
"让楚荆过来给他治伤。"夜倾尘吩咐道。
他身上仅穿了件白色缎质长衫,衣襟交叠处隐约露出似雪肌肤,被一头银发衬托的更是白上数分。
丹书跪在他脚边为他套鞋,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要再添件外袍。
夜倾尘拂手说了不必。
"教主,焕七劫狱受了伤,奴婢可否去帮他上药?"
俯视着看似乖巧无状的丹书,夜倾尘眸若清泉,蓦然浅笑。
"你想去便去。"夜倾尘说道。"你和他云雨交欢时,怎不见你问过本教主的意见?"
丹书不敢抬头直视夜倾尘,她心知纵使夜倾尘已有月余未踏出这雪室半步,但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他的眼。
"求教主责罚。"丹书敛眉低眼,伏跪在地上。
夜倾尘扯唇一笑。
"我罚你什么?"夜倾尘站起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丹书说道。"告诉焕七,你是本教主贴身女侍,地位不比他左护法低,若他欺你,本教主会将他亲自送进暗城,从此世上再无他于焕七活命之处。"
丹书听后微微一愣,随即对他磕了数记响头。
夜倾尘不再多说,提步径自走出雪室,往别苑暖阁走去。
推开暖阁朱红色木门,夜倾尘不疾不徐地走至内室,被于焕七带来的锺惟清此刻气息不稳的躺在床榻上,床帐半掩,夜倾尘还是走近他身侧才看见他被严刑拷打后的狼狈模样。
真惨啊!
镇守御海城的定国大将军竟会落得这般田地,那意气风发之姿被折辱至此,怕是如他锺惟清此等连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之人,心中那灼热的信仰已摇摇欲坠。
"参见教主。"
楚荆从门外踏入,便见夜倾尘伫立在锺惟清床前若有所思,走至他身前福身后单膝跪地请安,至夜倾尘唤他起身才站定到他身边。
"楚荆,把他救活了,本教主有赏;救不活,那你便去暗城守门吧。"
"教主放心,属下定竭心尽力将锺将军医治好。"
夜倾尘轻瞥了楚荆一眼,将他眼中掠过的惊恐收入眼底,不作声地俯身靠近昏迷不醒的锺惟清,用着白皙细长的指尖抚过他消瘦的脸颊,转而抚向他无力垂放在身侧的手。
锺惟清手腕上有着清晰的镣铐痕迹,周边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鞭痕。
夜倾尘将他的手握入掌中,确认锺惟清除了皮外伤,手部的骨头应没有损伤,于是将他两手分别抬起,拉过丹书早安置在床榻边特制的锁链,一一将锺惟清的双手与双脚拴在床上,让他就算清醒过来也无法离开这张床。
楚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教主将人绑在床上,不敢私自揣度教主的想法。
昏迷了将近三天三夜,锺惟清才缓缓转醒。
期间仅有为他施针烹药的楚荆隋侍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