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在脸上的手是温热的。
曦珠愣住了。
蓉娘是她的ru娘,跟随她一起来到镇国公府,可在卫家出事后,蓉娘不是被她想办法送回津州了吗?
后来再得知蓉娘的消息,已然病逝。
死去的人怎么会活过来?
越过蓉娘的肩膀,曦珠看到支摘窗外的斜疏花枝,淡粉的杏花缀于枝头,颤巍巍地在春风中轻晃,几片花瓣随风飘落下来。
她看向更远处。
明媚春光里,一座阁楼半遮半掩地躲在烟柳浓Yin中。
随着蓉娘的轻唤:“姑娘?姑娘?”
就见姑娘猛地掀被下床,连鞋都没穿,赤足奔出了屋子。她身体尚虚,差些摔倒在地,踉跄一步后,还是朝外跑去。
蓉娘不知怎么回事,可这是在公府,要是出了差子可怎么好。
她喘着粗气,在后面追赶不及。
耳边是和暖的风声,春意盎然的园子里馨香一片。落花从长及腰tun,如海藻弯曲的青丝滑落。素色裙纱翩飞似蝶,曦珠跑着跑着,在池畔边看清了那座雕梁画栋的阁楼。
她停了下来。肺腔内阵阵疼痛,眸光倒映着眼前一切。
双燕楼早就被拆了。
在卫家之人被流放后,公府府邸被卖时,就被拆地一干二净。
不仅是阁楼。
所有目光所及的景致,与她印象中的全然不同。
今夕是何年?
天那样蓝,风那样轻,曦珠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第3章 想见他
曦珠再睁眼时,日头已偏西。
床畔坐了个珠翠罗绮的贵妇,正捏着帕给她擦额间的细汗。
脑中昏沉地厉害,曦珠只能无力地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记忆中的姨母。丝帕绵软,如轻云般落在她的脸上。
杨毓见她醒了,忙让婢女把外间等候的大夫请来,让再看看侄女的身体如何了。
待大夫再一番细诊,说只是魇着了,醒了就好。杨毓提着的心好歹放下些,请他再写个滋补的方,随后差身边的嬷嬷送出府去。
才坐回榻边,握住曦珠的手,道:“可觉得好些?”
又问:“饿不饿?你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些东西,我让人做了菱粉粥,先用些垫垫肚子,小心伤了脾胃。”
她的语调慈和,曦珠禁不住点了点头。
婢女塞了个软枕在她背后,扶她坐起来。
见她没多少气力,杨毓端着温热的粥碗,一勺勺地舀着喂她。又瞧她一张脸小地没个手掌大,分明好容色,眉眼却憔悴的可怜,心下更是怜惜这个来京城投奔的侄女。
她自是听说了侄女梦魇,醒来后竟赤足跑出院子的事。想必是初入京城不适,亦或是想及了父母害怕。
好在那时在园子里见到这幕的只有两个打扫的仆人,她已让人去叮嘱。
碗中的粥喂到一半,杨毓却忽见一串泪珠滚落下来。
曦珠想起自己病重时,每日无休无止地喝药,嘴里全是那浓稠的苦药,是那样的痛苦难受。
她饿呀,想吃东西,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而今甜香粉糯的粥米入了胃脏,充盈着干涸已久的食欲,她终于有了切实的感受。
流经脸庞的泪也是热的。
浮生若梦,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半生坎坷的起始。难道人的一生,是不断地经历磨难吗?
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杨毓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着:“曦珠,你的母亲信得过我,愿意把你托付给我照顾,我是不敢辜负这一片心的。你也只管放心在公府里住着,若是有什么委屈了,尽管告诉我。姨母在这京城中也算说得上话。”
曦珠闭上眼,轻轻地把头靠在姨母的肩膀上,闻到了她身上素淡的苏合香。
她想起那年京城宫变之后,是姨母支撑着残败的卫家。可在流放去峡州的路上,接连失去三个儿子和丈夫的姨母再也捱不住初春寒风的侵袭,于流放的第六日半夜就病逝了。
临去前的繁星夜幕下,姨母紧着最后一口气,抓着她的手,殷殷地把几个未长大成人的孩子嘱托给她。
姨母最后含泪说的一句话是:
“我辜负了你的母亲啊。”
那天,押解他们的官差见此,不敢误了押送的日子,只叫他们找地埋了就好。
离开时,她回首看去,春草深处,一座冢变得越来越小。
曦珠陷入了过往。
恍惚地,似是回到病重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但突然地,有一道急切的声音闯入破碎的回忆里。
“夫人,夫人!三爷在群芳阁把温家公子给打了,那温家的人上门来要说法了。”
“怎么回事?”
“是……是为了个今年新评出的花魁。那花魁也是心气高,装病也不愿意接待温家公子,三爷他们一去,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