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如今所言,分明是不欲步先帝后尘。
一时间劝谏的老臣们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继续劝。
皇嗣固然是重要的,但今上尚未成婚,一旦采选秀女广开后宫,尝到了女人的好处,自此和先帝一样沉溺女色,那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先帝刚即位时也没有那么荒唐!
殷承玉环视殿中,眼瞧着一众大臣神色踟蹰,便又添了一把火:“朕尚未及冠,便是早早有了皇嗣立下太子,子壮而父未衰,亦是隐患。子嗣一事言之过早。”
劝谏的朝臣闻言愈发动摇起来。
陛下如今确实太过年轻了,若是早早有了子嗣再立下太子,日后太子到了及冠的年纪,陛下也才过不惑之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前朝可是出过皇帝长寿而太子等不及意欲弑父篡位的例子。
本就不太坚定的劝谏更加摇摆不定,甚至有朝臣已经悄悄坐回去了,
殷承玉又安抚道:“诸卿之担忧朕已知晓,待平定内忧外患之后,再谈此事不迟。”
他递了台阶,摇摆的朝臣们也就顺坡下驴不再坚持,纷纷坐了回去。只是彼此看看,心情都复杂难言。一时间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殷承玉见状满意勾了勾唇,侧脸瞧了薛恕一眼,借着衣袖遮挡,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他的手。
——从卢靖开口后,薛恕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整个人紧绷着,像急于出鞘的刀。
直到被殷承玉握住手,他冷戾的眸色才微微柔和,垂着眸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殷承玉勾着他的手指,大拇指在他虎口处轻轻摩挲,仗着有纱帘遮挡底下人瞧不真切,无声道:朕没食言。
他微微仰着脸,上挑的眼眸映照着殿内灯火,潋滟逼人。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众目睽睽之下薛恕无法做别的举动,只能越发握紧了他的手。
前殿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后头的女眷席上。
虞太后听着女官的耳语,不解道:“先前皇帝还说已有了心仪之人,怎么眼下又不着急了?他是不急,但人家姑娘可经不起等。”
自从上回殷承玉漏了口风之后,虞太后便暗地里将宫里宫外适龄的女子都瞧了一遍,只是瞧来瞧去,哪个也不像是儿子的心上人。
眼下又听说前殿的动静,她到底按捺不住,对贴身女官道:“你去将郑多宝叫来。”
郑多宝是殷承玉搬到慈庆宫时她亲自赐下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不插手殷承玉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单独召见过郑多宝。
听见太后身边女官来传话时,郑多宝心里就不由咯噔了一下。
等到了虞太后跟前,瞧着对方探究的眼神,心里就越发忐忑,只是面上却还要不露分毫地行礼问安。
虞太后也不跟他兜圈子,问道:“你每日伺候皇帝,当知道皇帝心仪的是哪家女子?”
这猝不及防的问话,纵使郑多宝的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不由抖了抖,那张讨喜的胖脸都跟着扭曲起来。
心仪的女子没有,宠爱的太监倒是有一个……但这要如何说?
郑多宝支支吾吾:“这、这……陛下心仪之人,怎会让臣等知晓呢……”
“你每日打理皇帝起居,就没见皇帝给哪个姑娘送过赏赐?又或者待哪个女官格外不同?”虞太后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郑多宝不敢将皇帝的事抖落出来,但也不敢瞎编哄骗太后,最后只能苦着脸求饶道:“还请太后娘娘宽宏,这……臣着实是不知啊。”
他哭丧着一张脸,心想大家都是伺候陛下起居的,太后娘娘怎么就不招薛恕来问一问呢?
如此也不必他在这儿被火煎油炸了。
虞太后脾气温和,见他满脸难色不肯开口,也没有再强求。挥挥手放郑多宝走了。
只是皱着眉到底有些许担忧,那女子莫不是有什么缺陷,皇帝才藏着掖着不肯说?
逃过一劫的郑多宝片刻也不敢多留,行了礼后便火烧屁。股地溜了。
等到了晚间,他略作犹豫,还是将太后召见的事禀告了殷承玉。
殷承玉倒是没什么不快,沉yin片刻嘱咐道:“若下回母后再问,你便透些口风吧。”
反倒是郑多宝闻言大惊,再三确认道:“当真要如实说么?”
殷承玉颔首:“总要让母后知晓的。”
因着殷承玉的交代,隔了几日虞太后身边的女官又来寻他套话时,郑多宝便透了口风出去。
他也没有将话说得太明,隻说陛下确实没有心仪的女子,倒是晚上常留东厂督主薛恕伺候,薛恕时常出入帝王寝殿,一待便是一宿。
这话便说得十分暧。昧了。
按理说东厂督主是皇帝心腹,与皇帝亲近些再正常不过,但郑多宝在这个当口透出口风来,说明这薛恕并不只是单纯的“心腹”。
宫里主子一时好奇之下宠幸漂亮的小太监也不是没有的事,虞太后久居深宫,对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