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你见过小行他妈妈的照片吗?”关锦杰问道。
方燃知摇头:“先生没有跟我聊过他家里的任何事。”
没聊过,陆霁行当然也不会给他看关至夏的照片。
陆氏集团是上市公司,关于董事会的人员,乃至陆霁行的父亲母亲,资料图片都有。陆贺衝的出生年月,长相等基本信息一搜就是,但关至夏的资料除了名字,其余全是空白的。
关锦杰问道:“他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
方燃知实话道:“没有。”
“你也没问?”
“先生不愿意说,我就不会问,他愿意,自然会告诉我。”
关锦杰便懂了,这个和霁行差了十岁,还很稚嫩的青年给了陆霁行怎样的“自由”空间。
其中的每一步考虑,都是对陆霁行的过去饱含爱意的尊重。
关锦杰突然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霁行都没说,他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增添烦恼吗?
但转念一想,方燃知跟陆霁行相伴三年,相识七年——这是陆霁行在德国看陆贺衝死没死时告诉关锦杰的。
如果陆霁行真的想说、愿意说、能说出口,他会拖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刚刚会出去,暗示关锦杰开这个口吗?
归根结底,陆霁行不敢。
关锦杰隻觉心如刀绞,低声说道:“小行的妈妈是我姐,叫关至夏,她被陆贺衝求爱,我姐事业心重,不愿意,他就强行把我姐带走了来了德国,她到死都再没能回国。”
方燃知大惊失色:“没有人管吗?”
关锦杰扯唇:“我跟我姐相依为命,我们什么都没有。”
短短一句话,方燃知整颗心臟都凉了半截,他想到自己,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被汪秋凡威胁,被汪春平销掉他报的案。
“我姐生下御风——霁行的亲哥,她讨厌他,那是陆贺衝的第一个孩子,我姐不喜欢,他就加倍疼爱,”关锦杰讽刺地笑了声,“霁行出生的时候,我姐喜欢他了,陆贺衝又觉得我姐的注意力都被霁行夺走了,恨他。”
方燃知猝然咬紧牙齿,这种病态感情他没见过,不敢置信。
“一个不被一家之主喜欢的孩子,他的童年会很难过,”关锦杰说道,“什么兴趣爱好都会被扼杀,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他,谁和他走得近谁就会倒霉,被陆贺衝迁怒,所以他注定是不祥的,因为倒霉的始终是别人。”
“那是陆贺衝造成的!”方燃知说,“跟我先生没关系。”
“是”关锦杰点头,声音突然低下来,仿佛已经陷入回忆冥想,“他妈妈死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了,没上前——这是陆贺衝在家里装的监控拍到的他们都说七岁的霁行杀了他妈妈,他克死了他母亲。”
“御风跟霁行关系也不怎么样,等御风结婚生子,小启跟着长大,他都三十好几了,跟霁行的关系倒是还好了那天御风开车离开前,突发奇想抱了下霁行——行车记录仪有拍到悲惨的意外发生后,他们又都说是霁行克死了他大哥”
他克死了他母亲,又克死了他大哥大嫂,这三条人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那样,压倒在陆霁行身上,不祥的烙印更是如附骨之疽地钉进他的骨髓,每日每夜地受尽折磨。
方燃知突然想起,他给小启做家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霁行偶尔看他一眼也会迅速移开目光,原来那不是因为情愫的产生而感到不好意思,而是怕自己不知轻重的靠近会带来灾厄。
这点在陆霁行找方燃知签订协议时更为明显,协议签完,住进紫荆,他却不碰方燃知。
现在想想,原来一是因为他觉得方燃知心里有人,不想做个侵略者,二是因为他觉得必须与方燃知保持距离,仅愿看到方燃知健康平安。
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否则克制如陆霁行,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一次又一次地因为方燃知而破例
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方燃知,是控制欲,也是害怕。
上次方燃知在浴室洗澡,只是不小心睡着,却几乎把陆霁行吓个半死。
关锦杰最后说:“知道这些事的人,都很害怕霁行——特别是陆贺衝,他怕被小行克死。”
晚饭是怎么结束的,方燃知没怎么注意,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与陆霁行双人并肩地走在路边了。
关锦杰他们回家了。
“手这么这么凉。”陆霁行低声道,可他往常总是干燥温暖的大手也没好到哪儿去。
只能拢起方燃知的双手来回搓弄,想让其暖和起来。
“先生,”方燃知驻足,抬眸看进陆霁行的眼睛,想问个具体的日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我的呀?”
陆霁行哑然,认栽:“没比你的0816晚,比那早,但我没敢细想,因为挺像个变态的,毕竟你才16岁,没成年。”
方燃知的眼圈迅速红了个通透,泪水聚满眼眶摇摇欲坠。
晶莹的泪滴砸下来时,仿佛一朵在头顶炸开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