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期待太久,忽然成真,他拆信的动作反而变得缓慢,他首先看了眼信封上的邮戳,来自叙利亚的国际信件。
不过这里买不到什么好酒,我们喝一种当地的啤酒,味道不太好,但聊胜于无,酒令人平静。
「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其同高。」
爆炸与衝突主要发生在晚上,所以黄昏到翌日清晨,往往是医院最忙的时候,病人接踵而来,工作人员应接不暇,我每天都要做十几台大大小小的手术,哪怕当年在非洲内乱与疾病肆虐的地区进行医疗救援,也没有这么高强度地工作过,睡觉成为奢侈。
见信如晤。
叙利亚?
「真的吗?」
多久了?
他把信件反反覆覆看了几遍,然后深深呼吸,手指缓缓握紧。
「我知道了。」
姜淑宁欣喜道,「云深,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只要我们母子齐心,还怕斗不过那个野种吗?
商店里五颜六色的香料看起来真迷人,花园里的玫瑰似乎比别的地方都要娇艷几分……然而我眼前看到的这座城市,人们不再拥有平静安宁的生活,天空下浓烟四起,枪炮声与爆炸声如深夜里的鬼魅,众多高楼倒塌,顷刻间变成废墟……
在一本阿拉伯古书中,这样形容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
虽然我们每天都很忙,但只要閒下来,就会一起喝一杯,这里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喝酒、看书、写信,成为空閒时我最爱做的事情。
他回想着信件上的那一字一句,微微闭眼,仿佛看见了那片天空下,浓烟四起,爆炸声与枪击声打破宁静的夜。
他心一凛,赶紧抽出信纸,是那种最简单朴素的白色信纸,信不是很长,两页纸。
平静的生活何时才能归来?
当年若不是你需要他的血,他压根儿就没有机会回来……」她想起什么,看了眼傅云深,噤声没再说下去。
想念你。
他皱眉,这个国家,此刻不正被战火笼罩吗?
刻起,就永远地失去了。
祝好。
但比之害怕,我心里更大的感觉,是觉得悲伤与无力。
整整三十五天,他记得很清楚,距离他收到她那封告别信,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天。
傅云深离开姜淑宁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座机,拨内线去前台。
我似乎跟司朗一样,快要变成一个酒鬼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傅总,信件是上午刚刚送来的,我实在太忙了,所以就……给忘记了……」前台小姐声音弱下去,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子爷傅云深虽然见人是一张笑脸,看似温和,但其实跟整日里冷着个脸的二爷傅西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个手段冷酷的主。
然而身体上的疲惫,比之在医院里时常会听到从附近传来的枪击声,真的不算什么,工作人员与病人都过得提心弔胆。
不过你不用太为我担心,我的好朋友季司朗与我在同一所医院服务,这让我在这样混乱、危险的环境里稍显安心。
危险、暴力、伤害、恐惧、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城市,不,是笼罩着叙利亚整个国度。
比之见到病人身体上的创伤,我更害怕听到他们的疑问,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害怕吗?
他问。
趁我还有时间,趁我还有精力。
前台小姐「啊」了声:「有一封,傅总!」
姜淑宁几乎脱口而出:「当然!」
他点点头,垂眼又看了眼那张列印纸的内容,他说:「你的心愿,我帮你实现。」
她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去那个正发生着内乱的国度医疗服务了。
他问。
这是一座有着4000多年历史的美丽古城,我曾在同学的相机里,看过她来这座城市旅行时的照片,夕阳下安静的巷子里,人们悠閒地走过。
「不是跟你讲过吗,一旦有我的信件,立即送过来!」
「有我的信吗?」
我与团队几经周转,终于抵达了叙利亚北部地区靠近土耳其边境的一个城镇,无国界医生在这里运营三所临时医院,其中我服务的医院很小,只有十几张床位,医院设施也极为简陋,但每天前来就诊的人却很多,病人都是武装衝突下的新伤,炸伤或者枪伤。
挂掉电话,她拿着那封信,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进电梯里。
我当然怕。
我一切都好,勿担心。
他想。
她说过,会给他写信,所以他一直在等,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上午、下午两通电话打给前台,询问是否有他的信。
朱旧
你别忘了,你才是傅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妈,得到凌天的经营权,是你的心愿,是吗?」
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