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住。
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他温柔的怀抱。
那个深夜,他对她敞开胸怀,将他最隐秘最难堪的往事倾诉于她。
佛罗伦斯古董集市里他慌乱的寻找,牵手的温度。
托斯卡纳田园暮色里,风中的呢喃细语。
pienza小镇山上古堡旅馆里相拥共赏的星光,以及那夜温暖壁炉前的微醺醉意。
在得知她怀孕时,他的欣喜与哽咽,他傻傻的举动,他对即将到来的孩子的期待,那些未雨绸缪的举动。
……
过往记忆有多甜蜜,此刻她便有多痛。
因为,这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为着那一纸协议,对吗?
外公说得对,她就是个单纯的傻瓜。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往情深打动了他,而真相,却是如此不堪。
在她心中,爱是纯粹的,爱就是爱,无关长相,无关身高,无关学历,更无关身家背景,只是剎那间的心动与想要在一起的相守。
而他,击碎了她的信仰。
她可以原谅他许许多多,却唯独无法接受,他对她婚姻的承诺,有着这样不堪的缘由。
更无法接受,她那么珍视的孩子,只是他谋取想要得到的利益的工具。
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阮阮心如刀绞。
夜如此漫长,她流干了所有的泪,好似都等不到下一个天亮。
阮荣升来敲阮阮的门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回到家,保姆阿姨急得都打算叫开锁的人来撬门了。
阮荣升敲了好一会儿门,阮阮才将门打开,看到她的剎那,阮荣升吓了一大跳,她整个人憔悴不堪,面色苍白,眼周发青,嘴唇都起了皮。
「丫头,是不是傅西洲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他心疼不已,也以为阮阮是跟傅西洲吵架了,才回到家里,将自己关起来。
阮阮却抬眼直愣愣地望着他,望了许久。
「到底怎么了?」
阮荣升皱眉,「别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外公,外公帮你做主。」
阮阮只觉得心里发苦,她咬紧嘴唇,说:「外公,您为什么要跟他签下那样的协议呢?
为什么呢?」
阮荣升神色一变,但很快恢復如常,嘆道:「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阮阮心里无比难受,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以为能隐瞒一辈子吗?
一辈子把她当做傻瓜?
阮荣升说:「丫头啊,我是为了你好。」
阮阮摇头:「外公,如果您真心疼我,您就不该把我的感情,当做商品一样,明码标价。」
「阮阮!」
阮荣升也有点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在你们结婚前,我跟傅西洲谈过话,我直截了当地问过他,娶你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
那小子倒也诚实,没否认。
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牺牲自己婚姻的男人,你死活要嫁给他,怎么劝你也不听,甚至对我说,那是你的心愿,让我实现对你的生日愿望。
我还能说什么?
为了保护你,我只得这么做!」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他也不是没有私心,唯一的孙子阮皓天浪荡子一个,他花费一生心血打拼下来的事业王国,可不想在他死后全部交到一个败家子手里,虽然他对傅西洲诸多不满,但他在商业上的才能与拼劲,却令他欣赏。
阮阮虽姓顾,但也有阮家一半的血脉,她与傅西洲的孩子,也流着阮家的血脉。
因此,阮荣升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阮阮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阮荣升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她刚失去了孩子,此番得知真相,倍受打击,他声音放软了点,「你赶紧给我去休息,听话。
这件事情,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谈。」
阮阮看着外公,摇摇头:「不用再谈了,外公,我要跟他离婚。」
「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阮荣升有点没听清楚,也许是听到了,但他实在太惊讶了,重复着问:「你说什么?」
「我要跟他离婚。」
阮阮仰着头,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阮荣升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阮阮许久,似乎是想从她的神色中窥视出她话中的真假度,可见她精神虽憔悴,神色却是极为平静的,不像是在愤怒中脱口而出的气话。
「你想清楚了?」
他严肃地问她。
阮阮点点头。
阮荣升沉沉地嘆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丫头,一切都随你自己做主。
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开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
阮阮将门关上,靠在门背后,微微闭眼。
外公,你说只要我开心,可是,我怎么开心?
他不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