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家,虽然我外公一言九鼎,但家里生活上的事情,都由我舅妈做主。
她不喜欢我,或者说,她很讨厌我,从我第一天住进阮家起,她就讨厌我。
我也不知道我哪儿做错了。
但后来我明白了,当一个人讨厌你时,就跟喜欢你一样,是没有原因的……」
「十二,你知道吗?
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管我多晚回去,可以不用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走路,我开心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我难过时,可以不用蒙着被子无声地哭。」
「我呀,想在里面养花就种花,我的屋子里一年四季都有花香。
还要养一隻小萨,小萨你知道吗?
就是萨摩耶啦,微笑天使。
我有一次在公园里看到有人在遛小萨,真的好可爱呀!可是我舅妈讨厌狗……」
「而遇见你之后,关于那个家,我希望里面还有你。」
「十二,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她微眯着眼眸,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露台上没有开灯,只有月色淡淡地洒在她身上,像是笼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傅西洲微微仰头,喝光最后一点啤酒,他起身:「很晚了,睡觉吧。」
他快步离开露台,她的话语与构造的那个世界,太过温柔,这柔美的月色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跌进那个温柔的世界里。
在他的记忆里,关于家,永远只有灰暗与冰冷,破旧的阁楼里,厚重的窗帘不分昼夜地放下来,狭窄昏暗的屋子里,混杂着松节油的浓烈气味、廉价刺鼻的酒精味以及母亲烂醉后呕吐物的秽气。
这些气味,充斥着他的四季,瀰漫着他的整个年少时光。
而爱情,于他来说,是年少时,他看到母亲脸颊上永不离去的纵横的眼泪,是母亲沉溺在酒精麻痹带来的短暂虚幻里,是母亲一日比一日的消瘦苍白,是她悲剧命运的开始,令人衰败,疯魔,坠落深渊,万劫不復。
他不相信,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