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在荔香苑外一直守到三更天,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可还是后怕,于?是不到四更又起来藏在这里盯着,看见士兵开了门,看见侍婢过?去?迎她,又看见她进去?后,士兵锁了门。一切都对上了,那天他之所以?看见角门没?开,是因为她进去?之后,重?又锁了。
没?有幽期私会,也没?有什么夜半跳墙,她进出?都有许多丫鬟跟着,众目睽睽之下,以?廖延的手腕,真要有jian情,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破绽。一切都是明素心出?于?妒忌对她污蔑,可笑他关心则乱,整整折腾了一夜没?睡。
早晨的秋风冷嗖嗖地吹起来,计延宗抱着膀子?往回走,阿嚏!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九月天已经很凉了,折腾一圈怕是感染了风寒。急忙去?搓脸,手指一动,昨天手疼的地方疼得撕心裂肺,定睛一看,手背整个?肿了,阿嚏!又打一个?响亮的喷嚏。
辰时吉刻,明雪霁接过?火捻子?,点着了茶叶铺门前的爆竹。
噼啪噼啪!爆竹立刻炸响,红衣飞得满地都是,明雪霁丢了火捻子?飞快跑去?边上躲,杨龄笑着拉住,抬手替她捂住耳朵。
明雪霁闻到火药的气味,闻到杨龄身上淡淡的熏衣香,砰砰乱跳的心安稳下来。这是她头一次放炮,也是她头一次独立去?做某件事,真让人害怕啊。
可又这么让人欢喜,让人眼睛热着心里热着,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想大笑,大叫。
“恭喜恭喜。”廖延来了,微笑着拱手道喜。
他带了很多人,都是素日与他一道品茶的朋友,空荡荡的铺子?顿时填满了一半。
日色更高时,越来越多的车轿在门前停住,是与杨龄相熟的女眷,知道她新店开张,特地过?来捧场。明雪霁看见几个?宫宴上的熟面孔,因为身份高贵,婢女簇拥着往铺子?里走的时候,引得街坊四邻,连许多店铺的东主都过?来请安。
铺面摆着竹制的货架,茶叶茶饼装好了,密封着一罐罐放好,伙计手脚麻利地招呼着进门的客人,不高不低的柜台后掌柜坐镇,亲自?招待要紧的顾客。
再后面是间小茶室,茶釜里泉水刚沸,明雪霁洒下磨好的茶粉,沫花随波上下,茶香四溢,建盏一溜儿排开,银勺舀出?,一盏盏添上。
眼前是众人赞许的微笑,耳边是外面询价的热闹人声,原本宽敞的铺子?挤满了人,连桃园街也因此堵了大半。斜对面的茶叶铺门庭冷落,明孟元沉着脸站着阶上往这边瞧。他听明素心说过?,这铺子?是明雪霁帮杨龄打理的,她从不曾做过?生意,能懂得什么?眼下看着热闹,不过?都是昙花一现,等开张这波热闹劲儿过?去?,肯定一落千丈。
这天从早到晚,客人就不曾断过?,明雪霁忙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打烊时,觉得浑身都是酸疼。然而心里是欢喜的,甚至觉得就算再忙上几个?时辰,她也愿意。眼看伙计要去?装门板,连忙过?去?:“我来吧。”
拿起门板往卡槽里卡住,咔嚓一声,
明明是从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明明连对方的名姓都不?知道,心里?却油然生出熟悉亲切,就好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一?般。明雪霁看着眼前人明朗的眉眼,恍惚着答应:“我姓明。”
“在下邵七, 从福建过来贩茶, 听说明夫人新店开张,就带了些茶叶过来请夫人看看, ”男人也打量着她, 深棕色的眸子?映着夕阳,星星点点的光, “贵店是已经打烊了么?”
邵七。单只一?个邵字,就已经让心中那模糊的好感不?断增长,明雪霁点头?:“是打烊了,但若是客官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后面详谈。”
“那就有劳明夫人。”邵七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明夫人先请。”
明雪霁在前面领路,穿过铺面往茶室去。余光瞥见邵七一?直四下打量着店里?的摆设器具, 若是旁人, 未免会有些窥探的嫌疑,然而他器宇轩昂,天然就带着一?股子?渊渟岳峙的气派,又让人丝毫不?觉得冒犯, 明雪霁来到茶室, 正要?扶椅子?, 邵七已经抢先一?步拉开椅子?:“请。”
倒好像他是主?人,她是客人一?般了, 然而就连这有点古怪的举动也不?让觉得唐突,明雪霁谢过,与他分宾主?坐下,问道:“邵老板带了些什么茶叶?”
邵七没?有说话,眼睛四下一?望。白日里?用过的茶釜茶具都已经洗干净了,整整齐齐放在架上,屋角放着几个陶瓮,看得出是烹茶用的水:“夫人平日喜欢用什么水烹茶?”
明雪霁有些疑惑他答非所问,还是认真答道:“多用泉水,也有江水、雪水,若是不?凑巧时,寻常井水也可以?。”
“听说京中的贵人都讲究用名山名泉,或者江水,连江水也要?分上游下游中游,稍稍不?好的便不?肯用,”邵七起身,走?到水瓮跟前看着,“明夫人的习惯跟他们不?同。”
“先母曾说过,饮茶无非是心境,心境佳时一?切都好,不?必太计较用的什么水。”明雪霁跟着起身,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