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花朵,兀自绽在枝头,不言不语,不动声色,好似完全没将餮的话,听在耳里。
齐魅蹙眉道:“会不会是饕错看了?它就是一朵寻常的山中芙蓉,根本就不是师傅朝思暮想的‘山中艳鬼’?”
要不是餮对饕的识辨力,有足够的笃信,他也差点要疑心,那会不会只是一朵无神识的凡花俗物。
可餮绝对信赖饕的妖目所窥见的情形,他不耐烦地一戳那小花,复言道:“喂,姑娘,你再不出来,可别怪我对你非礼了啊?我先拔了你的花瓣,等同于剥光了你遮羞蔽体的衣衫,随后我这好色的指头啊”他抬手翘起小指,用威胁口吻继续道:“待我这指头,伸进你的花蕊里去,好好捣一捣你的花心,你就知道厉害了”
齐魅怀疑,方才是自己眼花了,怎么餮的话一完,好像瞧见那芙蓉花冠,跟摇头拒绝似的微颤了一下?可待他眨眼细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餮彻底失去了耐性,除了对齐魅外,世间再没有第二人,能让他耗费这许多时间来磨嘴皮子。他倏一站起,竟把手伸进了衣衫下摆,放到了裤腰上,作势要解开。
齐魅吓了一跳,忙问:“你做什么?”
男人露出虎牙,狡黠一笑:“嘿嘿,叫她佯装听不懂人话,我浇醒她!等她喝够了我这一壶,咱们就知道,她这朵俏芙蓉,是不是真‘耳聋’了?”
齐魅当然希望,那花儿就是山鬼,希望敬爱的师傅能得偿夙愿。可此时他又害怕,那真是个能瞧见一切的Jing怪姑娘,把他心爱男人的那处风光,统统给瞧了去——呵,连他自己,都还未有幸瞅过呢!
他忙抬手,按在餮的腰上:“你别胡闹”
餮拍拍齐魅的手,再慢慢移开,示意他放心,自己心中自有打算,不会真解了裤头,作出不雅之举的。
随后他继续威逼道:“想好了没?哎哟哟,不瞒你说,来这里前啊,我刚灌了好几壶酒水,现在这肚腹里头,胀得难受。你若是再不现身,我可要在你这朵娇花上头,开闸泄洪,淋你一头sao腥啦!来来来,尝尝我这‘神仙水’如何,比不比你窃的那‘千日醉’,滋味要好?”
话音未落,那芙蓉便有了反应。原本插在蕊托上的花瓣,瞬间散去,幻化成了无数叠影,白、粉、红三色落英,铺天盖地,占据了二人视线。花枝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枝柄,数不清的玉瓣,飘飘洒洒扬在空中。终于,一位窈窕仙子的倩影,伴着五色幽光,出现在了齐魅和餮的跟前。
都说世间的丑态,大都丑得相像,皆是鼻歪眼斜,不堪多视。可那些个美人,却美得各具特色:柳凌烟,盛气凌人却长得绝艳;虞陌尘,清丽可爱又不失纯真;而眼前这芙蓉美人,眉眼顾盼之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灵动,一看便是机灵巧敏之人。
而齐魅作为一名男子,既有着青莲君子的雅然,又有着牡丹花魁的妩媚。时而白衣素洁,透着清风霁月不染尘的诱惑,时而红裙妖娆,勾着百媚嫣然倾城笑的情挑。无论身在红尘南馆,还是身处桃源镜山,在餮的眼里,他有着远胜于任何女子百倍的魅力。
因而,芙蓉姑娘现身后、自以为勾魂夺魄的一笑,在餮看来,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矫作。
“喂,刚才是否就是你,说要在我头顶浇黄水的?”
“呵,明知故问。”餮一摊手道,“千日醉呢?还有没有?还有剩的话,拿来我尝尝。对了,当年你窃酒时勾引的那人,现在,成了个白胡子老头儿了。人家想了你一辈子,你若还有点良心,就该去看看他,给他些慰藉。”
山鬼从未遇过,有人竟对自己的美貌视若无睹,语气如此锋硬。平日里,她不算是个坏脾气的姑娘,可这会儿,却偏生出要与眼前男人斗气的心,一撇嘴道:“切,凭什么?”
餮瞪了她一眼:“就凭是你惹出来的事!没那份心,就少惹那个祸。那老头儿每日喝得酩酊大醉,疯疯癫癫好几十年了,还不都是因为你?没心没肺的妖Jing。”
齐魅还指望着姑娘,前去与师傅相会呢,赶紧按住了餮,打圆场:“别介别介敢问姑娘,芳名为何?总不见得,真如你告诉我师傅的那样,让我们管你叫‘山鬼’吧?你瞧你,长得如此秀丽天成,怎么能叫‘鬼’呢?我看,叫‘仙’还差不多。若你执意狠心,不肯告诉在下的话,我可只有斗胆,叫你一声‘仙子姐姐’了”
“嘻!”姑娘被齐魅逗笑了,手背抵在唇上轻笑,她稍一动,腕上的铃镯,又跟着发出了声声翠响,“我爱喝酒,真名就叫‘醉芙蓉’。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就准你,叫我‘蓉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