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未起,还未至青蟹膏肥rou满的秋日,但镜山上的人抓取青蟹,可不是为了啖rou,而是将其浸泡酒中,品尝那醉蟹鲜美爽口的滋味。
以齐真为首的一帮小弟子,因着陶铁刚才的出言不逊,全都联合起来刁难他。他们挡在陶铁面前,陶铁往左、他们也往左,陶铁往右、他们也往右,总之是变着法子阻挠他摸蟹。可架不住陶铁身姿矫健,三两步从空隙中绕过了众人,不断弯下腰来,出手如电,水花四溢间,不消片刻,还是被他捉了大半篮子。
“嘿嘿,抓住了!啧啧,你们这帮调皮的小畜生跟我斗,还嫩了点”陶铁捏着小青蟹的一只脚,把它吊在空中,看着它舞动其余七根长脚、挣脱不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盈盈地笑。
他那句“小畜生”,明着是在说螃蟹,可画外音,分明是在暗骂小弟子们无能,把齐真他们气得够呛。不知是谁,直接将漂在水上的篮子给掀翻了,待陶铁再度回转身来,要将新捉住的小蟹放进去时,螃蟹早已爬得一个不剩,真真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陶铁佯装焦急,大喝一声:“是谁干得好事!我的螃蟹呢,我辛辛苦苦捉的螃蟹呢?把我的螃蟹还给我,还给我,我还要拜师呢!”
“好啊,这儿有一只,还你!”话音刚落,说话的小童火速走至陶铁跟前,一踮脚一抬臂,扯开他shi漉漉的领口,将一只张牙舞爪的青蟹丢了进去。
“哈哈!哈哈!还你了,还你了!”众人见恶作剧得逞,纷纷幸灾乐祸地鼓掌看好戏。
我们可没有用灵力哦,就让你口中的小畜生,替我们来教训你吧。
那边的琴声立马停了,齐魅神情紧张地站起身。他倒不是怕塞进衣襟的小蟹会伤了陶铁,他是怕,万一邪神真被激怒,后果不堪设想。那些无知的孩童们,还真把他当个软柿子捏么?
“胡闹!是谁教你们的待客规矩,还不快给这位哥哥赔礼认错?”家主一声吼,把小童们震得心惊。
平日里的齐魅,素来温文尔雅,待小辈们更是谦和有加。印象里,他从不曾为什么事情失过风度,今日这是怎么了?被泼了水,失了颜面,却还破例,给这来路不明的男人开了拜师条件,众人为他出气,他还不领情,如此大声喧斥。
小童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道歉,心里头好不委屈。
陶铁装作受惊跳脚的模样,一边捏着衣衫,急急抖动,一边夸张地“哇哇”大叫。直到将那螃蟹,从衣摆下面抖落出来了,他才转过身,一路趟水,向着齐魅小跑而来,口中诉苦道:“家主——你瞧瞧那只小畜生,把我欺负成什么样了!”又是一语双关的暗喻。
他掀起衣衫的角度,背对着小童们,又离得远,其他人看不到,只有齐魅一人能瞧得真切。齐魅看见了骇人的一幕,如遭雷击,怔怔然立在那里,满心满眼,都是陶铁腹上忽然钻出的怪舌、以及它糟了无数凌虐的凄惨模样。
这一次,齐魅终于正面瞧见了,附在男人身上的寄生异物:一根血红的长舌,足有成人的两掌长度,它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对着齐魅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舌身。虽是头一回亲眼确认,但它冰凉的触感,齐魅并不陌生。
可让齐魅神色陡变、触目惊心的是,舌身上附着一道道凌厉的伤痕,有的是结了痂的深紫,还有的是透着淋漓血光的新伤,绝不是刚刚那小小的蟹钳蟹脚,可以在瞬息之间划出来的,而像是在数月之间,被某人以极为尖利的器物,反反复复刮刻出来的。而除了邪神自己,谁又有那个本事?
虽然陶铁什么都没说,但聪慧如齐魅,只稍看上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齐魅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两人在南馆之中,明明互生情愫,陶铁却要单方面戛然浇熄这场心火,毅然决然地离他而去。
传说中的饕餮,腹上生有一根yIn舌,yIn舌生性本yIn,融合食、性二欲为一体,贪恋着它所选中的rou`xue。恐怕男人是不想将齐魅的身子与它分享,但怕体内yIn`物失控,故而在离去的数月间,反复折磨它,直到把它驯服得,再也不敢肖想齐魅的身子,才再度上镜山来寻他。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傻到饮鸩止渴,将一段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情,珍惜到了如此地步。齐魅可以想象,陶铁咬着牙,凌虐自己身躯的模样:冷汗自他的额间垂下,男人痛得青筋暴起,却心甘情愿,只是因为他的心中装着自己。
如此情义,叫本该身为饕餮死对头的自己,如何堪负?齐魅藏在衣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这一刻,他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了。什么苍生正义、御狩重责,在如山似海的深情面前,统统化为了虚无的空壳,不堪一击地碎裂了。
齐魅红唇微启,张了半天,却只吐出一句:“痛吗”
陶铁知道齐魅懂了,便让饕缩了回去,否则,沾shi的衣衫贴在身上,易在其他人面前显了形。
他放下衣摆,满不在乎地回应道:“痛。但为了能做家主的徒弟,值。”
齐魅深吸一口气,罢了,陶铁此番上镜山来,无非是想和自己在一起吧?如果存着恣意破坏的企图,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