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不比锁片,那样复杂的形状,怎么可能真像“水漂”一样跃动呢?可众人知道,既然齐魅哥哥开了口,就绝不会自打脸,纷纷好奇地趴到船舷边上等着看。
齐氏一族,自古以来,便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御狩”。万事万物,相克相生,如果说邪神的苏醒,像是夜幕降临,预示着黑暗和不详;那么齐氏一族,便是那黑暗中发出的昼光,照亮生的希望,维持着自然的平衡之道。而齐魅作为齐氏一族这一代的当家人,自然拥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本事。
他两指挟着香囊,向其中注入了些微的灵力,不能注入太多,否则便会叫他人起疑。在他成功地收服隐藏于人间、神力尚未完全觉醒的饕餮之前,暴露身份,无疑是不智之举。
“咚、咚、咚”众人的目光,随着齐魅扔出的香囊,一同在水面上跳动。香囊飞出了好远,当跳到第三下的时候,堪堪落在了白启的那张字画上,像是刻意以它为跳板,将他自以为傲的墨宝踩沉,才又跳动着向着目力所及的远方飞去。
然而,就在灵力快要耗尽,香囊就要永久地沉入水底之时,一个黑影,忽然跃入了众人的视线,从齐魅他们所在的画舫另一端腾跃而起,悬空踩踏于水面之上,一步一个浪花,以披荆斩棘的迅猛之势,赶在香囊沉水之前抄起了它,珍宝一样地握在手心里。
随后,高高扎在脑后的那一簇墨色长发飘飞,穿黑衣的男人转过脸来,黑眸望向了立于船头、与他错愕对视的齐魅,嘴角勾着一丝自信且邪气的微笑,复又踩着水面归来。
那一瞬间,齐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蛊惑,就好像这个男人的目光,是自己命中注定,要沉溺其间的深潭。他乘风而来,他踏浪而来,他携着世间所有的惊鸿而来,将齐魅心中的一潭平静死水,搅得涟漪阵阵,波光滔天。
转瞬之间,男人已经来到了齐魅的面前。俊美深邃的面庞,叫人过目难忘。对于那些个以崇拜神色痴望着他的小倌们,他只视作无物,稍稍欠身,将手中沾shi了水的香囊摊开在齐魅一人的面前,柔声问道:“这是你的东西么?”
齐魅努力平复悸动的心绪,稳住心神说:“是。如何?”
男人嘴角斜勾的笑意更深了,甚至露出了一侧的虎牙,大手一合,将宝贝收进了拳中,只露出拳下的些许流苏,丝丝缕缕,像撩拨在齐魅的心上。
“我的了。”他说,眼里带着一点顽皮和戏谑。
齐魅觉得这人好有意思,他是什么时候上的船?适才自己上船之后,就一直躲在舱内休息,没注意到船上另一头,竟还存着这样藏龙卧虎的人物。
“凭什么?”齐魅挑衅地望向那双眼睛,带着不甘示弱的妩媚。他故意弯翘起纤长细嫩的兰指,以示缝制香囊时的辛苦,憋着苦楚的调子装腔道:“那是我打算赠予未来如意郎君的信物。可现在,如意郎君迟迟不出现,这东西留着也是伤心,不要也罢。你若真心想要,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问问他们,我齐魅的一笑值多少钱?在这长安城里,多的是想讨好我的达官贵人。可我偏不在意,连一个笑都不曾赏给他们。更何况,是我亲手缝的宝贝?这个香囊,我若愿意祭了水神,那便是一文不值;可我若拿来送人,那就是金山银山也买不到的千钧情深。你算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小子,能出得起多少?嗯?”
“就是就是,你买得起么!”周围被冷落的娇花们,自然也跟着一同起哄,谁叫这个身手矫健、气宇不凡的小哥哥,自刚才起,眼睛就只一错不错地落在花魁哥哥的身上呢?好像他们都不存在似的,真是让人气恼!
男人握着香囊退后几步,作出“想要回去?有本事你来抢啊”的神气,还故意现宝似的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又潇洒接住,耍无赖道:“钱?我可没有。我要是有钱,也不会落到这南馆里来,当个任人驱使的杂役了。唉,我这人哪,生平没其他爱好,就是喜欢‘采花’,而且,还是娇美紧致的‘菊花’!可惜啊,我人穷志短、游手好闲,睡了你们馆子里的小倌,却付不起嫖资。鸨父派了几轮打手来揍我,可都抵不住我这一身功夫,叫我给揍回去了。他看我身手可以,就留我下来,以工还债。这不,给各位美人撑船摇撸了半天,胳膊肘都累坏了,就想下船去动动,没想到,竟然意外收获了”男人说到这里,故意用暧昧的眼神瞥向齐魅,“收获了小情人送我的信物,谢谢了啊。”说完,还轻挑地啧了一下舌头。
“你!”众人简直不敢置信。多少人排着队想见花魁一面,都被无情拒之门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穷杂役,竟敢自诩已经是齐魅哥哥的情人了?真是胆大包天,不可理喻!
众人都唯恐天下不乱地,插着手准备看好戏,看齐魅哥哥会怎样罚他。
可没想到,齐魅竟然说出了令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话:“行呀,那香囊你收着,从现在开始,你也欠了我的债。我回头跟鸨父知会一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专属的跟班杂役了。以后你就专门伺候我一人,给我一个人摇船,保证不累,好不好?”
这话对于天底下的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