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人格满不在乎:“整座昆仑,具在我的神识笼罩之中,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
江宴秋一脸崩溃。
他真的高估了副人格的道德水准。
——那你也不能无聊到去看弟子们新近都在偷偷摸摸看什么话本子好么!
剑尊就从来不屑做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事!
很显然,副人格我行我素惯了,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有什么,你以为‘他’便有多正人君子?我与他意识共享,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同样能看到听到。”
若是那伪君子当真不感兴趣,当真心无杂念,早在第一时间便将五感封闭,再不肯多看一页那些画面。
而副人格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主人格却是冷漠以对,从来不曾说过什么。
于是江宴秋更崩溃了。
剑尊也看过剑尊也看过剑尊也看过……
救命!鲨了他吧!
他整个人被这巨大而可怕的事实冲击,一下子蔫了,甚至一瞬间产生“太社死了不如就在这里鸵鸟一辈子”的想法。
好不容易,他才顶着副人格笑yinyin的注视,从巨大的打击中挣扎出来。
“……看、看便看了,剑尊大人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对这些瞎编乱造的无聊之物有什么反应的,他、他肯定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江宴秋对对方这么说着,同时也是在劝自己,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本,什么春宫图,剑尊大人行走修真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是他真的在意,勃然大怒,自己早就被一剑扫下山了,还能有今天。
嗯嗯,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不仅成功说服了自己,反而还对副人格道:“像剑尊大人这样不以物喜的人,才是真正心无外物的君子,他的境界我还差得远呢。”
副人格:“……”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凤凰,你这么好骗,真是活该……被人拖进窝里,锁得结结实实。”
江宴秋偷偷在心里朝他做了个鬼脸。
除了你谁会有这么无聊啊!
就在他琢磨要怎么才能从这Yin晴不定的副人格手里逃出去时,对方却施施然,掸了掸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罢了。”
“你心中不愿,留你在这里陪我,也无甚趣味。”
江宴秋有些不敢置信地竖起耳朵,生怕对方只是在使坏,还留有什么后手。
副人格站起身,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拂袖。
刹那间,灰雾动荡不安,海水浪涛汹涌,整片空间仿佛都微微震动起来。
江宴秋只觉得身体一轻,像是被一阵清风托起,然后急速后退!
那速度比他来时不知快了多少,眨眼间,眼前的景物飞快缩小后撤,乃至变得模糊。
最后的最后,他似乎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凤凰。”
“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便放你走了。”
瞬息之间,江宴秋便回退到了来时的地方,此方天地的边缘。
“啵”的一声,他便被那五色流光的结界弹出去了。
后山禁地,近在他的眼前。
还好,殒剑峰也在后山,就在此地不远处。
江宴秋飘啊飘,努力飘回了殒剑峰,他的身体所在的殿中。
剑尊正站在他的床边。
依然是那张没什么表情,总是冷漠威严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脸。
江宴秋双手交叠在胸前,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正沉沉睡去。
郁含朝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那只细白手腕上,许久之后,才轻轻松开。
指尖触摸着离开那片光滑的皮肤,又沉默着帮他把被子掖好。
江宴秋的灵体就飘在不远处。
他突然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即便是剑尊这样高高在上、不染凡尘之人……
也会如此认真地凝视某个人吗。
从前在殒剑峰练剑,多是郁含朝给他喂招,根据他的进度和悟性,因地制宜地教学。
他的眼中也多半只是握着凤鸣,思考着如何才能战胜凛然的寒霜。
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不远处,以一个前所未有的第三视角,仔细端详剑尊。
他发现剑尊握剑的手指内侧是有一层薄茧的,这是经年累月、日日夜夜的练剑留下的。那只手明明只是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确认他无碍后又很快离去,但分明不应感应到rou身的灵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手腕内侧微微发热。
郁含朝年幼时的生活应该绝对算不上好的。
传言他开智极晚,刚被老掌门捡回来的那几年完全不会说话,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将近十岁那年,年幼的郁含朝才一字一句、音调奇怪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虽然他日后也十分惜字如金,从来不肯多废话半个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