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抬筐出来,杨柳看了下,筐上贴有红纸,是自家出产的熏鸭,她低头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对程石说:“山上的熏鸭已经都搬出去了,你去清点一下,别装错车了。”
等程石走了,她问大哥:“爹娘要不要跟车一起去看看树根?阿石会赶家里的马车过去,爹娘抱两床被子坐车里也不怎么冷。”
老两口还真念叨过,但怕给女婿添麻烦就没提过,杨老大想了一瞬,说:“要是不给阿石添麻烦,我这就回去跟老两口说,收拾收拾明早坐车过去。”
“不麻烦,坐车上麻烦啥,又不让背又不让抱。”
“那我这就回去给爹娘说。”
……
库房里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门外铺的稻草也踩进泥里,熏房整天冒热气,房子周围没雪积存,人来回踩踏,地上的泥和的稀烂,到了有雪的地方,雪上满是泥脚印。杨柳等坤叔把库房门锁上,她才踩着浸shi的稻草走到家门口,绕着雪厚的墙根印上一趟泥脚印。
“怎么还跟个孩子样的,你不冷啊?”程石抓了把雪走过来,他十岁之后就不做这幼稚的事了。
杨柳满意的看她印下的一趟脚印,转过身又踩着脚印走到门口,“都清点好了?”
“嗯,明早套上牛就能走。”手上的泥擦干净,程石随手把雪扔了,使坏拉住她的手让她给捂捂。
“咳。”徐襄公从屋里走出来,见小两口手拉手,啧了一声,“年轻就是好啊。”
杨柳挣了挣,程石没松手,接过她手里的账本夹在胳肢窝,他又没拉别人媳妇的手,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偏院里熏的那些鸡鸭鹅和猪rou,熏好了可记得分我一份,我可也帮忙了。”徐襄公正色,“我明天回去了就下帖子请酒楼食馆的东家去我家品鉴,你放心,你家的这些东西不愁卖。”
“那便多谢徐叔了,年前一定把熏rou送到你家。”程石说。
徐襄公露出笑,往西指了指,“明年再有好东西别忘了我,只要味道好,经过我的嘴,就没不发财的。”
“明天给你捎桶鱼回去。”程石意会。
好小子,徐襄公满意地笑了。
下了几天的雪,堰边一圈都结了冰,只有水中央还没上冻,但鸭群和鹅群不怕冷,用竹竿敲破冰它们就扑啦啦下水。循着鸭群下水的道,程石把竹排放下去,撑着竹竿破冰往水中央去撒网,一直到天色暗淡,才勉强凑够两桶鱼。
“嘎嘎嘎!”
赵勾子站在堰坡上敲盆唤鸭子,水面起了雾他也看不清,只得问:“石哥,堰里可还有鸭子?”
“还有几只憨脑壳,我赶了下它们往西跑了 ,你等我起来了你再唤几声。”程石把桶提上岸,竹排拴在树上,脚上的棉鞋也被滴答shi了,他挑桶往家走,嘱咐道:“你可别下水啊,掉水里可起不来了。”
“我又不是憨脑壳,这么冷的天,我哪会下水。”赵勾子继续嘎嘎嘎的唤鸭子。
天上没飘雪了,但刮的风大,雪粒子被风卷起扑人一脸,桶里的鱼扑棱几下知道厉害就不再往出蹦。
“鞋打shi了吧,快脱下来换一双。”杨柳见他进门就拎着鞋走到廊下,“放炉子上烤了的,还是暖和的。”
程石蹬了鞋换上,嘴甜道:“还是有媳妇好。”
“别好不好的rou麻人了,要吃饭了,把鱼都提到屋里,再磨蹭一会儿鱼该冻死了。”坤叔大步走到堂屋去摆饭桌,路过两人目不斜视。
程石瞟他一眼,煞风景,挑着两桶鱼往偏院去,杨柳跟在后面去洗手。
厨房里,春婶把半锅鹅rou倒进小铁锅端出门,院子里骤然一香,墙外的野猫粗着嗓子喵了几声。
“这贼猫整天守在墙边,人一走它们就进来偷吃。”春婶听到猫叫就恼火,之前杀猪的时候,猪尾巴被野猫偷了两根跑。
程石倒鱼的时候把一条被渔网划破肚子的鲫鱼扔过墙,墙外的身影一动,扑抢到鱼的黑猫压低了身子蹿出去,其他没抢到的一溜烟撵了上去。
杨柳从厨房端了菜出来,见他动作没说什么,只交代他要把门关严实。
六个人点灯围着桌炉吃大鹅,屋里暖意熏熏,桌下蹲着嚼骨头的狗,屋外狂风肆虐,卷着青烟又带走了飘出屋的rou香,村里喝着稀粥的人家闻到味赶紧关上门。
“咪咪咪。”杨柳端了一碗浇了rou汤的稀饭出来,倒在熏rou房外的两个破碗里,熏房整天不停火,村里的野猫晚上就睡在铺了稻草的墙根下。她把饭倒了就离开,她一走,野猫喵了几声跑过去吃饭,小巧的猫耳朵警惕的后撇。
“明天会下雪吗?”程石走出来站石阶上。
杨柳把碗递给他,走到路中间感受从西边吹来的风,又仰头看看,“应该不会下雪。”
“我信大师的,但你不应该说应该。”程石又贫嘴,“走了,回屋睡觉。”
门外靠墙停了十三辆木板车,车上都盖了稻草,今天晚上睡觉不关大门,狗就卧在廊下,谁胆敢来做贼就要留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