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沈镜安薄唇轻抿,似是有些为难,他想要怎么告诉他这个又好又坏的消息,未曾想到有一日听到裴怀度有孩子的一刻也是一碗堕胎药送出来的时候。
“那是安胎药?”
咽了一口口水,沈镜安犹疑了会,坦诚道:“那是堕胎药。景明,星楚许是有身孕了。”
这一刻他罕见地看到了裴怀度眉眼舒展,略带笑意的神色,可下一秒,他冷冽的目光扫到了那一碗已经冷下来的堕胎药身上,周身散发着沉郁恐怖的气息,狼似的一双眼眸浸着寒潭,深幽不见底。
裴怀度的手一下收紧,喉结轻滚,在日照下神色冷峻,眼神如碎冰,将人生生定住。
“景明,你冷静些,他送这东西出来势必是要激怒你。如今兵围府邸,他插翅难逃,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
说着让人冷静,可沈镜安也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要绷不住了,没想到会出这档子,有了孩子是好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若是那个发疯的裴晋北对星楚做些什么,那便是无可挽回了。
“拿朕的弓箭来。”他沉声一句,立马而起,身后带着一队隐秘的好手,皆等待一声命下。
眼看着他要进去亲自救人,沈镜安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只希望裴晋北能有所顾忌,这几日不止是齐王妃,淑太妃所居的碧螺宫,颜府都被严格控制起来了。
人影相跃,只几息便消失在了眼前。
齐王府主屋内,两拨人对峙着,赵嬷嬷被裴晋北的人抓了出去关起来,走的时候还扭着腰了,腿脚早就发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她还是十分关切地看向了姚晚棠。
心有戚戚,想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简直颠覆她的认知,王妃也被牵扯进其中难以脱身,现如今来得罪了王爷,今日这情况,怕是凶多吉少了。
姚晚棠一夜未合眼,加之这几日的奔波劳累,已是累极,现只撑着一口气挡在了缪星楚的面前,“外头兵马都团团围住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逞威风,你怕是不要命了吧。”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裴晋北背着光,声音忽而淡了下来,“晚棠,我已是四面楚歌。母妃被囚,颜家失势,边境生乱,到现在我还剩什么?”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晚棠。”缪星楚平静地喊了她一声,惹得姚晚棠紧张地回头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再等等,出去之后找大夫好好看看。”
慌而生乱,她都忘记了缪星楚自己是医者,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
许是同病相怜,她不后退,想到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她便看不得裴晋北要杀死缪星楚腹中胎儿这事。
“我没事。”缪星楚转过头去看裴晋北,声线冷漠,“你到底要如何?”
“星楚,同我一起出去走走,见见这齐王府吧。”
当下听得满头黑线的姚晚棠紧拧眉心,就差没把裴晋北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星楚,这肯定有问题,你别……”
“好。”
下一秒就听到了缪星楚应了一句,她瞪大了眼眸,“星楚,你莫不是疯了。”
“诸般因果,都要有了断的时候。”
裴晋北垂下眼眸,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很快隐没。
他率先走了出去,不做任何停留,似是知道她会跟来。
休息了许久的缪星楚起了身,还有些倦懒的气性在,缓缓朝着门外走去,一步一步朝着天光流泻的地方走去,她眉眼清淡,渺然若远山游云,一行一迟间自有气度,果真是走出了游历王府的架势。
和煦的光温柔拂面,让缪星楚有一刻的恍神,她看向了不远之处的裴晋北,恍惚忆起了曾经在雁门关的时候,彼时他一身麻衣也显得清贵卓然,眉宇中自有慨然之气,进退有度,斯文有礼,曾屈尊降贵替路旁断腿的大爷推着那简陋的独轮车,没有半分上位者的倨傲。
如今再看他,已是物是人非你,清瘦的肩平直,不同以往的意气,多了分沉稳矜重,已然是陌生如斯。
有时她在想,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日。罢了又叹气,终究是事在人为。
他们之间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有隔山阔水,永不相交。
一路走过了回廊亭桥,她始终没有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追忆往昔亦或是还想再说什么,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直到走到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四野的林木花草染了秋霜,显得格外的寒凉萧索。
他顿下,也不回头,只道:“星楚,若没有这一切,许这里是我们的家。”
缪星楚分外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假设因果,试图再留些什么的妄图,早在知晓这一切事情之后,她就把他彻底扔弃,连看他一眼都嫌憎恶。
“你说这些来弥补你心中的缺憾无可厚非,只是别扯到我头上来,这里的高门富贵,锦衣华服我半点都不稀罕,往日我们成婚的时候再简略不过,我也是欢欣的。可如今想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