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九楼下,牧野糊里糊涂地上了楼,按完门铃被九九的吼叫喷了一脸,还是一脸呆滞。直到脸上被树枝树叶,霹哩啪啦左右开攻,扫了好几巴掌,她才回过魂来,发觉自己站在玄关,九九瞪着铜铃大眼,一手插腰,一手拿着绿柚叶招呼自己。「看你这一身又脏又秽气,头发油腻成鬼样子,多久没洗啦?你是赶着给我招霉运的?告诉过你今晚我这儿有大事,我从早开始忙里忙外净化,你大脚一伸就要毁我结界,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家财万贯,还是睡了你后宫三千?」「清茶门内鬨,我被关两日一夜,没洗澡。」牧野彷彿经歷了一场梦游,听见自己所说才发觉那都是真的。回过味来,被囚禁的后怕,院长施加的压力,大量信息来不及消化,各种情绪让她缓缓瘫倒在地上,抱着九九的大腿哇哇大哭。九九的口若悬河顿时哑了,看着牧野把油腻的脏脸贴在自己的绸缎长裤上,眼泪鼻涕哗啦啦地撒,一面哭还泣不成声地说什么听不懂的外星话。她想拍牧野的头,见那油腻腻又下不去手,双手抱胸又太冷血,扶她坐下又觉得污了她里里外外净化打扫的功夫。最后,让女佣拿了温热的shi毛巾先给牧野擦脸擦手,换拖鞋之后直接和绿柚叶和一大罐盐丢进浴室。「洗乾净了再说。」九九丢下话就关上浴室门。九九回房间换好衣服,让女佣重新净化几个牧野踏过的地方,坐在餐桌旁愁眉不展。她没见过牧野这样,牧野在她面前总是嬉笑怒骂,没大没小,这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把九九吓得元神出窍。那时候在警队被上司欺负,牧野也没对她抱怨过,甚至不怎么提起,九九一直觉得这女孩神经粗,没想到泪腺也挺粗的。被关了?一定很害怕吧?还好没事。九九不自觉地拍了拍自己心口。这孩子,到底闯了什么祸呀?等她出来要好好盘问她。一面想,九九的身体自动导航到冰箱,翻出配料,烤吐司做三明治。牧野肯定饿了吧?她想,饿了就不开心,先吃饱再说,说来好像她没亲手给牧野做过吃的,这三明治是破天荒第一遭,也好,牧野不也石破天惊第一哭吗?泡了红茶,温了鲜nai,九九做鲜nai茶的表情有一丝不自觉的温柔,被刚出浴的牧野看见了。看到桌上有三明治,女佣还在客厅忙,那必然是九九自己做的。止住的哭,忽然鼻头又一酸,牧野衝回浴室又洗了一次脸,这才重新登场。九九听见动静,见牧野穿着自己的衣服,裤短衣阔,有几分滑稽,笑着说:「先吃,一面吃一面说。」牧野的心化成水,拿起三明治就啃,咳了两声。「喝nai茶呀!哪有人乾巴巴吃的,浪费了我的好火腿。」九九抱怨。牧野整理好心情,开嗓:「我今天还没好好吃过饭。」「今天还没过完吶!」牧野红着眼眶和鼻头,声音有放不开的委屈:「清茶门的饭,吃了会胃出血。你知道吗?原来天香苑底下的朱家麵馆,也是清茶门的。」九九表情毫无波澜,为自己的nai茶加了两勺糖:「清茶门很多信徒都是做小买卖营生的,麵馆有什么好意外?」「阿珠妈的麵,我从小吃到大,真是人心隔肚皮。」牧野一五一十交代了发生的事。话说完,三明治和nai茶也清光,九九的眉头越拧越紧,眼看可以夹死一隻苍蝇,却迟迟没开口说话。牧野说得累了,Jing神萎弥地靠在椅背上发呆。九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要脱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牧野抬头看着九九,一脸疑问。「王天香说认识你妈,还说古董盒子的事情是她发出去的假消息。上次帮你问米,你妈不也提起了古董盒子?她是被镇住的魂,那这样看,镇着你妈的可能就是王天香,毕竟这档事也不是谁想干能干的,她那一身邪气倒是像。」九九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人听到:「镇魂最好由生魂开始,这意思是她很可能,目睹你妈从生到死。」「院长是兇手?不意外呀。」牧野说。「你怎么没点悲愤?要是真的话,这是弒母之仇呀!」「杀人当然不对。但是,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小虎未婚妻死了我还比较难过。」牧野无奈地说:「我认识朱效天还比我亲妈多。」九九哼了一声,觉得牧野无情,又没什么好反驳。喝了nai茶的舌头上像是盖了一层粗布,牧野站起来倒水给九九,自己也拿着一杯。
「九姐,起坛的事,先别干了吧。院长虽不可信,但小心能驶万年船,你找个藉口拖延一阵子吧?」牧野知道九九要推掉邀约不容易,但拖几天应该不难。「我心里有数,我不是开善堂的,赔命的事,只有你这种人会做。」九九白牧野一眼:「清茶门里都是名门之后,个个来头都不小,让我很意外。」「不是说富不过三代吗?多少年前的祖先有能耐,也不代表什么。」牧野不以为然。「有些东西,是藏在血里的『天香有鱼,国色牧野,扭转乾坤心愿可达』,文不文、俗不俗的,是像出自赊刀人。但牧野,你觉得她的愿望是什么呀?」「想不出来,总不可能这时候了给我上一齣反清復明的古装大片吧?」「少年你太天真了,只懂得看电视剧和穿越小说,怎么看得通世情呢?我跟你说,闻香教,也就是清茶门的前身,是反明的。清茶门在清朝,理论上是反清的,不反清也被打了反清标籤就对了。清末义和团是反外国的,而其中一个首领王觉一是王森的后代懂了吗?中心思想是反,谁大反谁。」牧野想起在三千院里,花前办公室掛着的诗,那书法霸道,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