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就看到世华开着自己的车等着,牧野小跑过去。「谢啦!请你吃饭?」牧野问世华。「不了,公司最近盯得紧,我赶着回去蹲着。薛雀喜的事靠你了,黄嘉对我们挺满意,就差抓到证据。」「知道了,王猛的事我会跟进,你快回去吧。」牧野想了想,去了一家出名的清粥小菜,打算带着外卖去探访花下,探听下消息。。牧野运气好,突击午餐撞着花下今天因为检查还没吃饭,碰个巧。「还送饭来,太客气了。上次,没吓到你吧?」花下见牧野来了,似乎是真的开心。「上次?没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找我哥吗?他今天不过来。」「没,我来找你一起吃个饭。趁热吃吧,我快饿死了。」花下坐在床沿,牧野拉过张椅子,两人面对面吃起来,看牧野狼吞虎嚥,花下塞给他几张纸巾:「你真的很饿。」「早餐吃得早,咦,你在看什么书呀?」牧野见花下手边有本打开的书。花下浅浅一笑:「我爸的,他是个红迷,家里有好几个版本的红楼梦,我拿来解闷。我记得,西木书院也读过一阵子红楼。」「我听说朱先生是个爱看书的,他什么书都看吗?」「他更偏向阳明儒学多些他老人家有传承「士」文化的抱负,他常说善人善治,而儒士就是他心目中善的代言人。」花下说的清淡,但神色却带着不同意。虽然听不大懂,牧野以直觉发问:「你不认同?」「儒家学说,小时候被强制灌输,我觉得烦。」花下挥了挥手,像是拨开这个话题。「西木书院是什么样的呀?你去过吗?」「不算实体的地方,有时候是谁家客厅,有时候是空着的哪个办公室,天气好的话,公园草地也可以。」花下约是想起好时光,脸上有着温柔:「春秋礼记,崑曲戏文,其实就是我爸喜欢什么就教什么。儒家思想对他来说,不仅是文化或哲学,也是宗教。」牧野欲言又止,堂堂儒教,应该是孔庙之类的名门正派,怎么就进了清茶门呢?花下笑:「其实说儒家思想,里头还是有不同派别,比如董仲舒那套Yin阳五行和天人感应,其实和道教也有共通处,看人怎么解读。」「我以为是不信鬼神?」牧野随口问。「我不爱做这门学问,你要是想学,找我哥。」牧野耸耸肩,又问:「我看你不太喜欢花前在清茶门?」花下苦笑不语,筷子不自觉就放下了:「我只是相信他不喜欢,我喜不喜欢也不算什么。」「朱老先生知书达礼还办学,怎么会和清茶门搅和在一起?」牧野直问。花下默默盯着牧野看,似笑非笑,静默得让牧野有点怂,直到花下幽幽叹了口长气:「我也知道你不是来交朋友的,但总觉得有点遗憾,我还觉得你蛮顺眼的。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兜圈子浪费生命。能说的我就说,不能说不想说的,我不答你就是了。」牧野也没半点不好意思:「我有好几个问题,首先,朱效天为什么进清茶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花下问。「你们兄妹都很喜欢让人许愿,偏偏问错人了,我真的没什么愿望。我比较好奇,总喜欢求个知道,但知道了我也没想干嘛,既不想主持正义,也没要为非作歹。」牧野瀏海扎眼睛,让她有点烦躁地拨了又拨。花下翻出个两个发夹递给牧野:「先用着吧。」
在牧野夹头发时,花下继续说:「那我随便比喻吧,假如你毕生最大的愿望是手上有十亿,但自知赚钱时不予我,也技不如人,反正就是没希望,那久了也算了。忽然有个人告诉你,有办法能让你实现这个梦想,只要你和他合伙,就能一起赚到这十亿」「诈骗集团吧?满大街都是这些骗子。」「你知道最可怕的骗局,就是真真假假掺着,虚虚实实看不清楚。这生财之道乍听下荒谬,但要是有数据,有名人背书,有前例可参考呢?而那位合伙人也很实诚告诉你,这不是稳扎稳打的生意,赚亏说不准,只求大家同心尽力。」牧野思考了一下:「总有些矜贵的愿望,需要更多慈悲。朱老先生的愿望不会是十亿八亿,而是普渡眾生之类的」「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敢说王天香是骗子,但她的妄念和我爸的空谈,找到了一个平衡点。」牧野知道花下用比喻,是不愿讲出实情,追问也没意义,于是话锋一转:「朱老先生,是不是哪朝皇亲国戚的不知第几百代子孙呀?」花下神情古怪,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说:「这题还是算了吧。」「这也不说?哎,我又不会刨你家祖坟,这是为了查案里头有人命搭进去的,你就当帮帮我吧?」牧野赖皮。「你去问我哥吧。」花下开始动手收拾桌面,牧野连忙一挡:「等等,还没吃完。那我换个问题,清茶门里头是不是也有内鬨呀?比方说派系什么的?」花下松了口气:「这是自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我爸和王天香的理念虽有相合处,但分歧更多,而且门内乌合之眾为主,别谈理念,为了利益也是争个不休。」牧野慢吞吞吃着滷水豆腐,又问:「院长王天香和朱老先生是两大派系?」「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爸影响力不算大,西木书院的人,来来去去从未超过一打,我爸这种人,走到哪都是少数。」牧野想来想去,想不到有谁可以和院长抗衡,如果不是朱效天还能是谁?于是问:「谁有能耐和王天香叫板呀?」「这些隐密事,外人怎么知道?你还是问我哥吧」牧野终于吃饱,打了个呵欠,疲懒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花下斜眼看着,忍不住笑:「你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