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时的记忆模糊,八岁时的记忆却清晰。
在张安出生后,身为“张扬”的他毫不夸张地一夜失宠。向来温柔的父母变得冷漠,就连偶尔来家中逗他玩的爷爷nainai也板起了面孔。
年幼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缩在角落听他们乱糟糟地争吵,听婴儿闹心地啼哭。
“早晓得会生还买个做什么?”
“再卖咯?不然替别人家养儿子?”
“那被抓到怎个整?中间人都不知道死哪里去咯,最好是……”
张福成附在母亲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四个人一同安静了下来。背着光,众人脸上依稀可见深沉的Yin影。
转眼,乔墨被丢弃在了人chao如织的闹市中。
兴许乔墨长得实在讨人喜欢,今天又拾掇得干净。他小小一个,无助地穿梭在人群中,便再一次被人盯上了。
幸亏警方早有埋伏,顺利地救了他。
乔墨被送回去时,张家夫妻正在上演找孩子的戏码,他们痛哭流涕地表示感谢:“这孩子爱乱跑,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私下一关上门,整个屋子静得可怕。
乔墨杵在桌前,捏着小手又冷又饿,没人喊他吃饭穿衣。他踮脚抓了桌子里侧的一张饼吃,也没人指责他不懂规矩。
冷掉的饼子发硬,硌得他牙疼,他饿得厉害,鼻尖泛酸地努力咀嚼。
无声的暴力让乔墨不得不过早地去察言观色,却没人教他该怎么应对。他琢磨出一点办法来,就是一再封闭自己,抹杀自身的存在感。
久而久之,“家人”的漠视和校内的霸凌,让乔墨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更像一片秋日里枯黄的落叶。
家中唯有张安理会他,所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乔墨都巴巴地去给张安摘。
他太孤独了。
有一次,乔墨把切好的水果送到张安房中。
张安和同学聊得正欢,心情不错,随口一句:“谢了。”
乔墨登时红了脸,激动地摆摆手:“不……不……”他想说不用谢,试了几次都没说好。
同学新奇地接话:“张安,他是你哥吗?”
张安跟吃了炮仗似的,高声否认:“你乱说什么?他是别人不要放在我家的!”没有人生来便是“恶”,张安的“恶”是日积月累中,从父母身上吸取的冰山一角。
同学被吓了一跳:“凶什么啊,谁不知道你有个结巴哥哥。”
两人打成一团,张安又菜又嚣张,最后被同学压着狠狠打,磕破了脑袋。
事后,张福成重重地抽了乔墨一巴掌。
乔墨疼得蜷缩在地上。
这是他在张家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不到一周时间,乔家那边就找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警方。
张安带着股幼稚的怨恨劲儿,跑到乔墨身前,大声诅咒他:“你这个瘟神!他们一定不会喜欢你!”
陈凌嗔怒地甩了张安一个巴掌,她带了十几个保镖,气势毫无疑问地压过了对方。
乔墨木讷无措地站着,冷汗浸shi了贴在他背脊上的衣衫。
他脑中混乱,不敢置信自己是陈凌的孩子。她看上去那么自信美丽,而自己……他抓紧自己的衣角,坐在回家的车中,耳内反覆想起张安的话。
“他们一定不会喜欢你——”
车子停在一处,从外面上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陈凌轻声同他介绍:“墨墨,这是你爸爸。”
乔司行长相冷清,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和蔼的笑意,眼眶微shi。他万般小心地将手覆在了乔墨的手背上:“墨墨,回家了,一切都会好的。”
乔墨对于“墨墨”这个名字备感陌生,不由地咬紧了唇。
他们都好温柔,他们一定不喜欢自己这种样子。乔墨断定,过不了多久,失而復得的喜悦,就会被不堪的他打碎。
谁也不会喜欢他。
人被摧毁的自信,是不能在一朝一夕重新建立的。
乔墨的恐惧漫过了所有,心乱如麻。他唯恐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缄默地低着头,佯装出疲惫嗜睡的模样。
可他的姿态过于奇怪,很难不引起陈凌与乔司行的疑惑。
“墨墨?”
乔墨神情仓皇地抬起泛白的脸,脑子嗡嗡作响,急促的心跳声让他听不清耳畔关怀。
“……”
他的嘴唇张开一个极小的空隙,舌面干燥如火灼烧,指尖却冷彻如冰。
密密的细汗从他额角凝聚滑落,消瘦的脸颊病态得没有一丝血色,微长的头髮遮住了他本该若星辰般神采奕奕的双眸,瘦骨嶙峋的身体也无少年蓬勃的朝气。
他像个落满尘埃的废弃玩偶,经不起任何磕碰。
“我……我……晕、晕车。”
乔墨胡诌一个理由,颇有自知之明地躲开了陈凌关切的目光。只是窗外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