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不错了。”宁安华接着她的话说,“但和咱们家几世积累比不了。”五品官员一年俸禄约五百两,四品约六百两。再加上朝廷允许的灰色收入,正常四品官员一年收入,在一千两到三千两之间。但仪鸾卫目前还没有“正常”的灰色收入,有的只是立功后皇上的赏银。弓九去年才升四品,就算他把每年的俸禄都攒下来,按宁安华对仪鸾卫的了解,他能有这些身家,大大小小——有生命危险——的功劳,至少也立过十来个了。仪鸾卫扩为九千六百人,指挥以上官职也总计只有指挥使一、指挥同知四、指挥佥事八。“弓”氏百人里,目前也只有弓九一人已到四品指挥佥事。这样的人,对皇上,对大周来说,当然是难得的人才。可作为妹夫备选,在宁安华这里,他只能算勉强及格。——不是看在他把全副身家都给了宁安青的份上,他连“及格”都没有。宁安青抱着匣子:“姐姐,不满意吗?”宁安华也不骗她:“我当然不满意。且不说将来他真的死了,你做寡妇好不好,只说现在,他连声‘姐姐’都叫不了,让我怎么满意?何况,等他醒了,愿不愿意叫我‘姐姐’还不知道。”她问:“你能确定,他想和你有个结果吗?”仪鸾卫的男人——宁安青抱着匣子的手一紧,也坦然说:“我不知道。”宁安华原本还想讲一讲仪鸾卫男子的家庭观,看她这样,也不忍心了。她笑笑:“那就都等他醒了再说罢。”宁安青带着希望问:“姐姐,他会醒吗?”宁安华当然没有说漏嘴:“应该会吧。”青儿现在的身体,足够支撑她在等弓九醒的过程中,去感受担忧、焦虑,甚至崩溃等种种情绪了。午饭后,松儿和蓁蓁睡了,宁安华带宁安青去给弓九换药。弓九受了两处贯通伤,腹部还有大面积深创。为了让伤口长好,每隔几天,就要把他伤口长出来的rou芽刮掉,直到rou完全长好,伤口合拢。当着宁安青的面,宁安华刮开弓九的伤口。宁安青脸色发白,在一旁递刀、递药打下手。罗十一和十个仪鸾卫都在一旁默默看着。换完药,宁安华洗净手,没说什么,就带宁安青回去了。这之后,她走前的每一天,都会亲手给弓九换药,让宁安青打下手。正月最后一天,宁安华带五十个亲卫快马回京。而新年之前,便已有人回京通知林宅布置起来了。春日将近,乘车会有被翻浆堵在路上的危险。林黛玉的身体都没好到能在冬末的寒风里骑马二十天,更别说宁安青。所以,宁安华自己回去,别的一个人都没带。她和宁安青说明白了,她不带她,没有别的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她确实回不去。如果她夏天回来的时候,弓九还在,她会愿意和他谈谈。若他不在——包括死了和走了——就等再有机会吧。辽东府,春日迟迟不至,弓九依旧未醒,宁安青协助罗十一换药已经做得可称娴熟。京城,会试结束。清熙郡主的黑马踏着城外的新草跃向城门。宁安华面圣出宫,到早已建成的清熙郡主府里转了一圈,仍回林宅住下。立幽堂还是她熟悉的布置,家具、摆设甚至被褥枕帐,都与她离开时一般无二。但坐在比东北总督府的正院Jing致数倍的房间里,宁安华却没有“回家”的喜悦。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和房子没有关系。离安硕的婚期还有两个月。他也快要搬出去了。皇上今日向她透露,待安硕和大公主成婚后,会调大公主去南安侯处督军。安硕会先升六品翰林院侍读,再连升三级,作为钦差同去。朝廷对东北的种种支持政策,背后的支撑是大量财富。再来一个空壳边军,国库是真的没钱了。所以,这两个月,宁安硕就像六七岁时一样,日日早午晚都要见宁安华。宁安华也任他像孩子一样缠人起来。她在京里两个多月的日子可称平静。她每隔几日去看卢芳年,看罗霄小姑娘学说话了,学走路了。她去了承恩公府几次,和温夫人议定,待下次春闱后,不论江明越中不中,都会办他和林黛玉的婚事。三年后,林黛玉十八,江明越二十,正是成婚的年岁。她参加了几场红白事,包括蒋庆和刘夫人长女蒋宝珠的婚礼,还有江纯辉的婚礼。江纯岚由十六位女官贴身教导服侍,学着怎么做一个优秀的皇子妃。余下三位皇子正妃,都只有八位女官教导。侧妃则是四位女官。按宫规,正妃大婚后半年到一年内,侧妃也要入宫。皇上给二皇子选的侧妃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比余下三位皇子侧妃的出身都高,也是唯一一位父亲有实权的侧妃。这对江皇后来说是好事,代表皇上确实要把二皇子从众皇子中区分出来。
但对于江纯岚,未成婚便有了这样一位侧室在侧……宁安华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确保自己家的女孩子不会承受这些。江纯薇亲事定了新任大理寺卿家的幼子,比她小一岁,去年十六中的秀才,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了。宁安华见过一次,人生得不错,也温润知礼。宁安华着意观察,江纯薇似乎真的放下温澄了。但她没机会见到何姨娘,还不能准确判断。原任大理寺卿的北静郡王,因病势反复,皇上再四派御医诊治,都不见效,只得忍痛准了辞官,先令其养身养病。他和荣国公府的婚事倒办了起来,婚期定在大公主大婚之后,五月十五。北静王府和荣国公府的请帖都送到了宁安华面前。宁安华都推那时她已经回东北,就不去了。四月二十,平阳公主和驸马大婚。二十一日,大朝,皇上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