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担心……皇上屏退所有人,只留罗焰。他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寒了罗焰的心。他命:“东平侯有大逆弑君之嫌,朕命你速带仪鸾卫五百、轻骑三千赶往千平关,将其捉拿回京。他令别人押送,你留在千平关,暂代辽安将军一职,勿使边关生乱。”罗焰缓缓下拜:“陛下,臣……”皇上知道他要说什么:“朕如此安排,并不只为你。若京中绝无错漏,朕已无性命之危。且东平侯既生反心,多放他在外一日,朕怕边疆不稳,内忧外患齐出,大周危矣。蒋庆虽忠,已无锐气,朕只信你能安定边关。朕会提出回京,掩护你的行踪。”他扶起罗焰,颇为感叹:“朕答应你的事,终于能做到了。”罗焰再拜叩首:“臣,唯有以死报效陛下。”皇上亦再将他扶起:“朕不会死,你也不会。”看着罗焰通红的双眼,他笑道:“去罢。二十年了,也该回乡看看了。”……五更,晨光未明。宁安华整队出发之前,听见御帐内传出消息,皇上要拔营回程,亲入京中捉拿反叛。众臣皆劝皇上勿要以身涉险。皇上云:“京中尚有忠臣数百,百姓百万,朕之母亲妻儿皆在,尔等亲长老幼亦在,朕身为天子,如何能偷安此处,不顾京中?不必再劝!留Jing兵三千在此护卫妇孺、伤营,余者皆随朕回京!”此言一出,无人再劝。宁安华回头看了一眼忙碌起来的大营,问身旁同骑在马上的林如海:“林大人,时辰到了。”若她原本就是这时代的人,得了皇上如此信重赞许,不顾她是女子之身也要委以重任,又听得皇上此番豪言,想必已经心悦诚服,今生今世,甚至来生来世都要全心尽忠,报还君恩了。可惜她不是。林如海一抖缰绳:“出发罢。”御驾于当日下午与罗温所带救驾之军相遇。京中已然平定,御驾队伍喜悦万分。虽还不知是何人谋反,却已有人开始于腹中打稿,准备一到京中就上表痛斥反贼!护卫御驾的人手足够,皇上怕各地驻军不服调派,或灾情致使流民成群,伤及重臣,急命再派仪鸾卫二百,禁卫一千,赶往承平府护卫林如海一行,又派禁卫两千去行宫猎场,接各家伤患女眷回京。彼时,宁安华和林如海已身在承平府,尚不知这些消息。他们心里只剩下一件事。救灾。承平行宫是皇家宫苑,在地动中损毁大半,平民百姓房舍的稳固程度比不得皇家宫苑的一半,承平府及周边数十万民居已成一片废墟,连府衙亦已倒塌,唯有城墙未倒。地动发生于下午,大半百姓皆在外谋生活,不在室内,但不出家门的妇女死伤却极多。承平知府还算有两分能为,一夜之内,已率守军抢救出了府库粮米兵器,开始与京营协同稳定秩序,帮民众挖开废墟,抢救人命。但知府、守军守备和京营总兵不知行宫内具体情况。他们欢迎林太傅总揽救灾,只不大心服清熙郡主一女子掌军。哪怕她是郡主之尊,是圣上亲命的从三品仪鸾卫指挥同知,文书、兵符、令牌俱全。宁安华没兴趣和他们虚与委蛇,也不需要他们的真心爱戴,只要他们听话。她觉得罗焰的办法很不错。打服就好。 是人是妖?把刀架在承平守备副手的脖子上, 宁安华共用二十八招。卸了京营一个指挥佥事的两条腿,用了三十招。掰折京营另一个指挥同知的左臂,她多使出两分力, 只用了九招。她把手中左右摇晃,软如断柳的胳膊丢在地上, 刀尖轻轻从他手腕上扫过:“这手不老实, 不要也罢,你说是不是?”想以袭胸、袭tun羞辱她?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浑身泥土滚在地上的指挥同知, 被宁安华用膝盖压住后颈, 五官着地, 拼命挣扎也不能将脸抬起分毫。他们身处大堆的粮食和兵器围出的大片空地上,周围是钦差一行、承平本地官军和京营共数千将士观战。满场凝寂。留在承平驻守的京营总兵洪乾,被气得额角青筋乱跳。清熙郡主连着打赢两员猛将都只用了二三十招, 这等武艺,只怕仪鸾卫、禁卫里都没有几人能敌。
人家真有本事,服了又怎样?非要使这等龌龊手段, 把京营上下的脸都丢尽了?气归气,这么多人面前, 眼看那指挥同知真的要断气了, 洪乾还是要替属下求情。哪知他才迈出一步,一直观战, 未曾说话的林太傅先开口了:“洪总兵。”洪乾只得收回脚步:“林太傅。”林太傅气度温和从容,有君子之风,从见面起皆是公事公办。京营和承平守军不服清熙郡主,林太傅任两军挑战郡主, 亦未曾阻止。是以洪乾回应林太傅之后,才反应过来:清熙郡主不止是仪鸾卫指挥。似乎……也是林大人的夫人……林太傅眼中冰冷, 声音极淡,令洪乾心惊rou跳:“不尊圣旨,还意图侮辱圣上亲封的郡主,按军法,该当何罪?”洪乾想明白后,“噗通”一声就朝清熙郡主跪下了:“末将御下不严,还望郡主……但凭郡主发落!”宁安华膝盖用力,又碾碎了这指挥同知的肩胛骨,等他彻底疼晕了,才缓缓提刀起身:“救灾要紧,洪总兵一应罪责,等灾情稍缓,自有你们节度处置。不过,若京营救灾不力,上报天听——”她走到洪乾面前,稍稍弯腰,伸手微笑:“这样的大礼,等见了陛下,总兵再行罢。”洪乾的视线落在这支纤长洁白的手上,终究没敢搭上去,自行起身,再谢宁安华。罗十九上前问:“郡主的伤怎么样?”宁安华:“没用全力,无事。”洪乾:“……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