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山下的两个内侍原本被仪鸾卫捆了起来,山上的三个内侍和他们说明了情况,他们才信不是罗家人发疯叛变了。宁安华让菊露四人和卢芳年同乘一辆车,固定好卢芳年的腿,她亲自驾这辆车,又让三个男仆五个内侍同乘一辆原用作放东西的车,不回行宫,只向通白河方向去。没人质疑她的决定。她站在车辕上,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骑马奔向行宫方向。她从怀中拿出一个仅寸余长的短哨,按罗十一所教,短促地吹响四声。 修罗场相同的哨音一刻钟前才出现过, 林如海已经知道这是仪鸾卫用来加密交流的方法。但这次吹出哨音的不是仪鸾卫,是宁安华。林如海下了马,还没从宁安华平安无事的狂喜中回神, 就看见宁安华跳下车辕,几步上前, 看了他一眼, 对他安抚一笑,却走到罗焰面前:“十一先生让我带上以备不测。我有话问你。”罗焰不介意宁安华对他直呼“你”, 没用敬称。这样交流更迅捷方便。宁夫人这样称呼他, 是否代表在宁夫人心里, 他是值得信任的?但他没当即回应,而是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呼出一口气,从罗焰手中接过缰绳, 牵着两匹马让开几步。宁安华却向林如海退开的方向走近两步,好让他也能听见,才问罗焰:“禁卫中有人叛变, 你可知情?”你可提前知情?罗焰:“知情。但这几人在意料之外。”宁安华:“行宫内还有‘意料之外’?”罗焰:“九成可能,有。”宁安华:“你们是要回去救驾?”罗焰:“我回行宫, 林大人去承平调动京营救援。”他顿了一下:“是我劝林大人不要去雁羽山……”宁安华打断他:“驻扎在承平的京营都可信吗?”罗焰迅速把解释的话收了回去:“若京营叛军和这里的叛军同时动手, 等林大人到,剩下的都可信。”他补充:“京营绝无问题。”“若京营再出问题, 我会以死谢罪。”宁安华:“好,我知道了。”她示意罗焰看第一辆马车:“芳年双腿骨折,我简单处理过了。她似乎有孕了,我不确定, 还没告诉她。”她敲敲车壁,让菊露四个都下来, 留出空间让罗焰和卢芳年说几句话。卢芳年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几乎半晕了。看清进来的是谁,她气若游丝:“夫君……”罗焰:“不用说话。”他握住卢芳年的一只手,另一手迅速查看了她的双腿。宁夫人处理得很好。他给卢芳年擦了擦满额的冷汗,喂给她一粒药:“止疼。等妥善上药,再养几个月,你的腿会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他找到水袋,给卢芳年喂了水,同时,握着卢芳年的那只手点在她脉上。卢芳年咽下药丸,虚弱一笑:“等好了,我也要学骑射功夫。今日若不是宁夫人,我就掉进地里死了。”似乎没那么疼了,她话多了起来:“我都掉下去了,以为要死了,宁夫人竟然跳下来把我拽住了。”罗焰的手指从她脉上移开,手微微收紧。他大手覆住卢芳年的小腹:“等孩子生下来,你想学什么都行。”卢氏等这个孩子很久了,会为了孩子撑下去的。卢芳年怔住了。她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孩子?罗焰按住她想直起来的上身:“孩子很好,你不用担心。”他垂眼看着卢氏的小腹。这里面有他的孩子,他的血脉。他转身:“睡罢,等我回来。”……
车外,菊露十分机灵地拽着寒燕替林如海牵过马。宁安华走向林如海。林如海声音颤抖,带着试探:“妹妹?”宁安华又走近半步,抬手轻抚他的眉眼:“表哥。”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寸。林如海按捺不住心中种种复杂情绪,顾不得还有许多人看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潸然泪下。宁安华一只手抚在他背上,另一手替他擦掉眼泪:“表哥可要平安回来。”林如海:“好,我答应妹妹。”他没有问宁安华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他只希望,此刻的温存不是他今生的最后一次。罗焰从车上下来了。他没有多看宁安华和林如海交握的手,问宁安华:“夫人可愿与我同去行宫救驾?”宁安华:“正有此意。”安硕可能还在皇上身边。罗焰背过身,脱掉上半身的外衣,解下穿在中衣外的锁子甲,向后递过去:“仪鸾卫Jing工所造。为了夫人的安危,只能冒犯了。”林如海:“我也有。”罗焰没回头:“那是弓三穿过的。”还不如他的。宁安华捏了捏林如海的手,接过锁子甲。菊露和寒燕忙上前替她挡住。她也快速脱下上半身的外衣,把锁子甲穿上系紧。这锁子甲在打造时显然考虑到了使用人的体型变化问题,穿在她身上稍有些不合身,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林如海要脱下自己的锁子甲给罗焰,罗焰不肯接,正各执己见时,又是四声短哨。向溪边去查看尸体的两个仪鸾卫也来了。看到罗焰尚未系好的外衣内已经没了锁子甲,一个仪鸾卫忙脱下自己的递上来。等罗焰穿好衣服的时间,宁安华到第二辆车里搬出羽箭清点。不算她箭囊里的,还有二百四十支。她捆起一百八十支,给菊露和寒燕留下了六十支。箭囊里放不下这么多,她用毛毡包起来,挂在马背上。罗焰看了她的刀没有破损卷刃,仍然把自己的换给她:“沉不沉?”宁安华掂了几下,不算沉,但还是还给他:“兵器用得顺手要紧。”对他们来说都是这样。菊露从马车上解下宁安华的“惊雷”:“夫人……”宁安华拍了拍她的脑袋,问罗焰:“我和你去行宫,就请这两位仪鸾卫护卫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