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宁安华没生气,檀衣便按住要上去劝的寒燕,一起看热闹。最后还是宁安华把菊影和菊露分开了,笑道:“菊露说得也不算错。说甜言蜜语只费些口水,真金白银、吃的穿的用的戴的,这些才是不容易得的东西,哪怕在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一样,你们呐……”她还未说完,林黛玉回来了,便把这话止住不说。林黛玉早把给保定宁家的年礼单子写完了,回来不及说别的,先把这个拿出来请宁安华看。宁安华看毕,删掉了四样宮绸、四样妆缎,换成了四个茧绸,笑道:“写得很好,别的不必改了。”便交给菊影:“我想让你去安硕那里几个月,别的不用你做,也不用你服侍他,只把给他说亲事的人都挡下就成了。我还有几句话,明日说给你。你挑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和你一起去。”菊影又忙问是哪日出发,便自回房中去收拾行李。宁安华让寒燕去帮她,又对黛玉笑道:“今年有你帮忙,我可省心了。还有几家的年礼,我也都交给你了。”她翻出林家和扬州一地官员前几年的年礼走动:“你父亲的身子好多了,等开春咱们就回京。这是在扬州的最后一年,是轻还是重,你先自己思量着,写了给我看,咱们再改。”林黛玉立刻就要纸笔,宁安华拦住她:“这都什么时辰了?先睡觉,明日再做。”檀衣、菊露和秋霜、澄月便上来服侍梳洗。宁安华打量秋霜越发沉稳了,想到她今年已二十有三,林如海送黛玉入京之前,曾答应等黛玉回来,就放她和澄月出去自嫁。澄月才十九岁,还不急,秋霜却耽误不得了。黛玉年小,夜里需要人照顾,宁安华也就不坚持睡觉的时候不许人在屋内,由她和黛玉的丫鬟轮流在屋里守夜。今夜守夜的恰好是秋霜。别人出去了,卧房门关上,宁安华便当着黛玉的面,问秋霜是什么打算:“你想出去,等过了年,我和老爷就照江氏和李氏的例子发嫁你,大约还能给你找更好的人家。若不想出去,你大姑娘身边,王嬷嬷几个嬷嬷年纪越发大了,雪雁和朱鹤又太小,澄月也不一定留不留,紫鹃是贾家的世仆,正少一个我和你老爷放心、你大姑娘喜欢、人又稳重的照顾。比着檀衣,你细想想,年后给我回话罢。”江姨娘嫁给了一个有两子三女、年过四十的秀才做续弦,上个月已出门了。李姨娘许给了一家无子小富的年轻商人,也是做续弦,议定下月初十成婚。现下人已搬出府外备嫁。秋霜正经是姑娘身边的丫头,放出去比姬妾们更好找人家。宁安华想留秋霜,一是因她确实服侍得好,心也正,二是因她服侍过贾敏,黛玉也信任她。紫鹃不但身契在贾家,她老子娘亲人都是贾家的人,等回了京,是一定要送回去的。若秋霜也走了,只剩一个澄月,一时不够黛玉使唤。但她也没有特别重要。若她出去了,再挑好的调理了给黛玉就是。这一夜,宁安华挨着黛玉,仍然睡得极好。她温养着黛玉的身体,修炼速度虽然不比和林如海接触快,却也有明显的提升。她睡前在想,晚些让林如海搬回来也好。他们回京必是要入宫的,她去凤藻宫谢恩,林如海要陛见。若把他养得太好了,不像病重过的样子,岂不是让宫里疑心吗?四日后,菊影带了宁安华、林如海的回信,随林家宁家送年礼的人北上去保定了。又一月,宁安华和林如海过了生辰。年事大约完了,却又添了准备搬家的事。宁安华又忙着清点人手,让一批人先上京去收拾房舍,还要筹划大件的行李家具怎么运怎么送,颇有几日脚不沾地,连偷空习武的功夫都没了。就算这样忙着,她武艺的飞快进步还是让罗十一咋舌。等出了正月,临行之前,宁安华听到了几个消息。贾元春晋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宫中发出恩旨,准许嫔妃归家省亲。[注2]金陵薛家嫡支的薛蟠为争买丫头殴伤了人命。宁安华想起了被林家人救下来的那个眉心一点红痣的漂亮小丫头。香菱都没了,薛蟠还能为买丫头打死人? 表哥还是夫君关于薛蟠殴伤人命的前因后果, 陶嬷嬷回去细问了她男人魏树,回来是这样说的:被打死之人冯渊是金陵一个小乡绅的独子,父母早亡, 原本酷爱男风,不沾女色。因遇见拐子卖一个丫头, 他一见钟情, 立誓买来做妾,再不沾男子, 也不娶第二个, 便说定三日后再接丫头过门。谁知这丫头着实花容月貌, 拐子想赚两份银子,又偷卖与薛家。拐子被打了个半死,可这丫头两家都不肯相让。薛蟠便仗着家里的财势, 让手下人把冯渊痛打一顿,把丫头夺去了。冯渊被抬回去不上三日就死了,薛蟠还和没事人一般。冯家的人上告, 金陵知府开堂审案,只说拿不来案犯。[注1]宁安华:……这剧情听着好生耳熟!看来是冯渊“命里”有此一劫。她问:“才倒了一个甄家, 薛蟠如此嚣张, 金陵知府不管,上还有布政、按察、巡抚、两江总督, 也不监察垂问?”[注2]陶嬷嬷叹道:“我的姑nainai,虽说这是非対错,天地间自有公论,可世上当官的披着一张官皮人脸, 私底下做鬼事的多了。薛家世代在金陵,族大人多, 还有几门好亲戚:薛蟠的娘是京营节度王大人的亲妹妹,王家大姑太太又是贾家的当家太太、是宫里新封的贤德妃的亲娘。甄家倒了,又没牵连这几家。金陵知府今年就到任期了,怎么管都有不好,不如拖着不管。上头那些大官儿,也不乐得装傻?”宁安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