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温婉地笑着,转动佛珠的手指慢慢收紧:“是吗?民妇常年呆在佛堂,对熏香的浓淡都已习惯了,倒是未曾察觉。” 喜丧“那便是唐易在撒谎。”房外天色Yin沉, 厚重的乌云近在咫尺,逼压着chaoshi空气,凉风习习。顾九扶住后颈, 懒懒地转了一圈脑袋。要下雨了啊。两人并未折返回前院,沈时砚命人唤来唐易, 问起柳云苓生前的住处可还在。“在的, ”唐易顿了顿,“只是不知这和有什么关系?”“与唐娘子和张大娘子的死无关, ”沈时砚道:“只是本王昨日翻阅近些年卷宗时,发现两年前掳走柳氏的贼人入狱后,却单单咬死不认柳氏的失踪和他有关,便疑心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是以今日顺道来府上问问当年之事。”顾九不动声色地瞥沈时砚一眼,见他扯谎扯得如此气定神闲, 唇角微微翘起。唐易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不见神情, 只听他语气愤懑:“这千刀万剐的恶徒,害我表妹至今尸骨不明,他纵然不认, 来日我下了黄泉,也要再去阎王爷那状告!”沈时砚和顾九无声对视一眼。这个回答要么唐易当真不知道供词古怪一事,当初是被府衙官差糊弄了过去,要么他深知其中隐情,在这与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时砚只一笑。没有再问。柳云苓的院子坐落于唐府西北角,红木雕梁, 黛瓦竹幕, 入目一处四方清湖, 莲碧浮动,游鱼嬉闹。木桥横跨,相接碎石曲径。抄手游廊抱湖而立,四通亭台阁楼。一眼望去,清雅静谧,景致怡人。三人行至一间房前,唐易推门侧身:“王爷,这便是了。”房内干净整洁,灯台有烛无斑,盆景绿葱,花卉娇艳。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很难看出这里已许久未有人居住。顾九用指腹抚过六方茶桌,不见灰尘。倒是比那画待遇要好。她边闲逛边问道:“唐掌柜经常派人打扫这里?”“是,”唐易眉梢舒展,眼底尽是忆起故人时的温柔,“这里角角落落都有云苓生活的痕迹,小人舍不得让她曾经居住的地方成了荒处,便命仆人隔两日来清扫。闲暇时,小人也都会来此稍作休憩。”顾九笑道:“看来传言倒半分夸张都不曾有,唐掌柜对柳娘子当真情深似海。”“我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若不是飞来横祸——”唐易抿了抿唇,眼眶泛红,“故人已去,情谊难灭。”沈时砚停在梳妆台前,看着妆奁里琳琅珠宝,随手拿起一根玉簪:“这些都是柳娘子生前之物?”唐易称是,他解释道:“云苓所留下的东西都在此处,它们都是小人平日里的念想,故而保留得很好。陪葬的那些金银细软,是小人另外购置。”沈时砚把玉簪放回原处,负手但笑:“唐掌柜既是如此重情义之人,为何没给杜鹃一个名分呢?”此言一出,唐易神色微僵,不自然道:“王、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沈时砚走近两步,停在唐易面前,淡笑道,“昨夜本王审问杜鹃时,她不小心将你们之间的事说了出来。”唐易瞳仁轻颤,半响,泪水夺眶而出。旁边看戏的顾九不由地愣住。这是闹哪样?只见唐易摇头苦笑:“我对不起云苓。”“杜鹃是母亲特地从外面买来为小人做妾的,”唐易垂下头,哑声道,“母亲深知小人对云苓的情谊,晓得小人定不会同意,于是便趁小人醉酒之际,将杜鹃塞入小人房中。那会儿小人识不请人,误将她错认成了云苓,方才——”唐易哽咽不已,掩面痛哭:“我对不起云苓,我对不起她啊!”空荡荡的院落,为唐易宣泄而出的悲痛蒙上层层凄凉悲怆。本该是催人泪下的场景,顾九却是眉心蹙起,满眼漠然。太刻意了。唐易句句回话离不开柳云苓,离不开他对柳云苓的情深义重,就连和杜鹃一事,也说成是醉酒误认成柳云苓才导致的。反复强调,过犹不及。张氏已死,无从查证唐易这番话的真伪,而杜鹃又是一个无名无份的丫鬟,纵然她敢告知真相如何,没有确凿证据,人们也多会认为是贱奴不知廉耻,勾引主家,妄想享拥荣华富贵。眼瞧着从唐易嘴里问不出什么,两人便不再浪费时间,过多与他纠缠。出了唐府,沈时砚没着急回府衙和楚安碰头,反倒是让流衡将马车驶向潘楼街南侧的界身巷。顾九迟疑一瞬,问道:“王爷去那处做什么?”沈时砚笑而不语,露出藏在腕处的玉簪。顾九诧异地看着他,难以置信:“柳云苓妆奁里的?”沈时砚颔首,将玉簪递到她面前:“你仔细瞧瞧,是不是有些眼熟?”顾九拿到手中细看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刘三从墓中带回来的那根玉簪,她抿了抿唇,不解道:“两个样式不一样啊。”一个是金镶云纹玉兰簪,一个是如意簪。
“是不同,”沈时砚道,“可却可能是出自同一家匠人所制。”他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之前让人去查过那些陪葬品来处,其中刘三偷走的那根玉簪就是界身巷的王记银铺所卖。而柳云苓妆奁里的这根,上面的祥云图纹走势与其一般无二。”顾九眨了眨眼,讷讷道:“王爷,您还能看出来这些?”沈时砚笑了笑:“我也不确定,所以才要去问问店家。”不多时,马车停下。两人进了王记银铺,将如意簪交给掌柜识辨。掌柜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点点头:“是我们家的东西,还是去年夏季我们铺子里的新样式。”顾九有些不放心:“掌柜您不再看看?有无可能是别家的?”“不可能,”掌柜捋了捋胡须,笃定笑道,“这东西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