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模模糊糊抓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唐易?”沈时砚继续提醒她:“还记得我们在唐家时,张氏母亲打杜鹃时,她求饶时说了什么?”顾九微微瞪大了眼睛,愕然道:“杜鹃和唐易有一腿?!”楚安被这个推断惊得倒抽口气:“她说了什么啊?”顾九忽然想到了柳云苓的画像,指腹轻轻摩擦,敛了敛神情,快速道:“杜鹃说,大郎救我。”当时她看那画上积满灰尘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旁人都道,唐易对柳云苓情深似海,自人去世后,便睹画思人,若不是为了唐家子嗣,也不会成亲。可这样一个深情的人,为何让心上人的画像挂在墙上不管不问,任由灰尘堆积?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道:“王爷从那时起便开始怀疑两人的关系了?”“只凭此还不足以让我疑心,”沈时砚道,“是方才在牢狱中杜鹃发现来人是我们时的神情。”满怀期待却落空后的沮丧。人的眼睛不会撒谎。她是在等人。那会儿沈时砚便想,可她在等谁呢?后面杜鹃的句句回话,让他慢慢锁定了对象。唐易。 喜丧“本王仅是与你开个玩笑,怎么当真了呢?”回王府后, 顾九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如果唐易深情作伪,那柳云苓的死是不是也另有隐情?凶手把吴响杀死后为何扔进柳云苓的衣冠冢?若是没有其他深意,又为何单独放走刘三?他是想借刘三这个人向外界传达什么?还有张氏的死, 凶手逃走后是离开了唐府,还是仍在府内?那个帮手又是谁?两人和柳云苓又是否有关系?顾九深呼一口气, 仰面望向黑沉沉的床顶。“柳云苓。”这三个字从唇齿间慢慢吐出, 脑海里浮现出她的画像。顾九想,她生前应该是个很爱笑的女子。翌日晨起, 夏蝉说王爷早早地去了府衙,顾九猜到他应该是去询问那采花贼一事,顾不及坐下吃早膳,匆匆离府,路过潘楼街时,随手买了两张油亮爆汁的香酥鲜rou饼, 边吃边赶往衙门。等到了议事厅,果然看到沈时砚正与王判官谈话, 楚安也在。顾九塞完最后一口饼,轻步绕到沈时砚身后侧,楚安偏头看她一眼, 俯身小声道:“潘楼街西角的孙婆婆rou饼铺?”顾九颇为讶异地睁大眼,竖起拇指,无声道:鼻子挺灵。“去年负责抓捕那贼人的确实是下官,”王判官慢声道,“他作恶多端,本就是死罪, 所以当时从狱中传来他突然身亡的消息, 下官便并未深究。”王判官用余光偷瞄沈时砚的神情, 见他眉眼平静,心里有些没底,便又补充道:“但这人入狱当晚,下官冒雨赶回衙门,当即审问,他签字画押,对条条罪行供认不讳。”说罢,将证词呈上。沈时砚细细看完后,淡声问道:“案卷记录两年前这贼人将柳氏掳走后便未再现身,直至去年,因偷潜入的人家是朝中将领,府中护卫众多,这才失手落捕。”王判官小心翼翼道:“是。”“他共犯八次,加上失手那回,便是九次,而柳氏是第八位受害者,”沈时砚展开供词,伸到王判官眼前,眸色微沉,“其他八人皆是按照时间次序来陈述贼人的罪行,可为何本应该放置供词尾端的柳氏,却穿插在中间?”王判官审讯犯人多年,怎会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说有人故意为之,想让贼人糊里糊涂地认下莫须有的罪名!王判官一个寒颤,慌忙跪倒在地:“王爷,这供词乃前任吏曹所整理,下官那会儿并不在府衙,所以对此并不甚知情。”沈时砚眼皮略掀,神情淡漠:“你适才不是还说贼人落捕后,你趁夜冒雨前来审讯,怎么这会儿就又变成了不在府衙?”王判官在心中连连哀声长叹,再过两年他就可以致仕了,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遇上这么一尊难缠的大佛。偏偏上面还有官家护着,糊弄不得。无奈之下,王判官只得说了实话:“应是下官年老智衰,刚才记混了那晚贼人入狱后,正值秋末后半夜,又下着暴雨,下官怕自己这副半截入土的身子骨受不起折腾,便等到第二日时才去审讯。那会儿前任吏曹已经把供词写好了,下官看了几眼,没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再加上这个案件拖了一年之久,受害人家中和上头催得紧,需要尽快结案,下官便直接让贼人画押了。没成想,第二天人就咬舌身亡了。”楚安轻轻“啧”了声,万分感慨。真没想到这老泥鳅还有被揪住尾巴的一天。沈时砚不为所动:“可胥吏说是有人买通官差用酷刑折磨那贼人,他忍受不住疼痛才自尽了,是与不是?”王判官在心里慌得求爷爷告nainai,那事他当真是不清楚,只知道狱卒收了钱,转而又去孝顺他。他想着反正左右贼人难逃一死,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插手这事。“是、是。”王判官道。“那人呢?”“现已不在汴京。”空气停滞,周围静可闻针。
沈时砚垂眸,面无表情。这无声的折磨吊得王判官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似人横在铡刀下凄凉等死。“二十tun杖。”铡刀终于落下,而王判官面上却是大失颜色。别说二十杖,就算是十杖,对他这副身子骨也是要了命的!顾九和楚安也想到了这点,后者上前一步,凑到沈时砚耳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王爷,他要是真被打死了,高太后那帮人省不得趁机做文章。”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纵然不去管自个会不会因此受罚,但你想想官家。高太后会为难你,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让官家难看。”沈时砚眸色冷然,静了片刻,忽地俯下身扶起吓得浑身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