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楚安赞同地点点头,“修建道观,又要买地又要买木材砖瓦,还有那几尊金身神像,好大一笔开销呢。”“对了,我今日听王判官说张氏把唐婉的尸体带走了,还改口说是自杀,”楚安问,“那这事不查了?”“不然呢?”顾九语气无奈,“虽说目前有些蛛丝马迹,但都不能有力指明唐婉是被谋杀,府衙没法强行留人。”“刘三还没醒?”“醒了,”顾九站起身,往屋外走,“但没清醒,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模样,什么话也问不出来。”楚安跟着离开:“你没给他开药?”顾九斜他一眼:“楚将军,我是郎中不假,但可不是神仙。我若什么症状都能做到药到病除,早就富可敌国了,还能每天抠抠搜搜地计较着一个汤包?”楚安脚步微顿,感受到一股不浓不淡的怨意。“欸,其实我用过朝食了。”顾九幽怨更深:“那你还吃我的汤包?”还是最后一个。楚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这不是看你吃得太香了吗,一时又饿了。”“反正你住在王府,咱们王爷又不会短你吃食,”楚安讨好地笑着,“汤包而已,顾娘子想吃多少有多少。”顾九心道,两者能一样吗?那鸡汁鲜虾汤包可是她自掏腰包买的。她眼不见为净,加快脚步出府。“顾娘子,你去哪?”“摆摊,赚钱,买汤包。”楚安:“”连续几天,吴响和唐婉身亡一事乱如麻团,毫无进展。更要命的是,天气日渐升温,吴响的尸身又不完整,饶是撒上石灰,做了防腐的准备,伤口还是无可避免地迅速腐烂,整间殓尸房到处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恶臭味。没办法,沈时砚只能下令让仵作把吴响的尸体处理了。直至唐婉即将出殡前一晚,唐府一个家仆匆匆跑到开封府衙。仆从声称,张氏吞金死了。唐府后院阵阵哀哭不断。前来为唐婉吊唁守灵的唐氏宗亲围站在张氏房外,见到府衙来人,纷纷侧身让道。房内,唐易跌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双手死死揪住膝处衣袍,神情浑浑噩噩。二房孙氏和唐文远的妾室玲珑站在一旁,掩面哭泣。而张氏仰躺于床榻,双目紧闭,没了生气。一手置于胸前,一手无力地垂落,几块碎金子滚落至床脚。门外,隐隐有低语入耳。“张大娘子怎么如此想不开呐,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易哥儿刚成亲不久,还没来得及抱上孙子,怎得就去了呢。”“这眨眼间易哥儿就失去两个挚亲,唉,造化弄人啊。”顾九眉头皱起。女儿还未下葬,母亲却也没了。她凝眸,仔细打量尸体,注意到张氏的喉咙处莫名突起,心中有股异样升起。顾九看向沈时砚,嘴唇张了张,低低道:“王爷,让仵作验尸吧。” 喜丧“那真是可惜了。”不待沈时砚开口, 唐易突兀地站起身,强忍着双腿的颤意道:“不可。”“为何?”顾九语气有些发沉,“你妹妹自杀, 难不成你母亲也是这般?唐掌柜,你就不觉得此事蹊跷?”“我我”唐易顿时哑然, 避开顾九颇为锐利的目光, 艰难道,“我不明白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做儿女的怎能让母亲的尸体被随意切割观摩。”顾九犀利反问:“做儿女的又怎能让母亲死的不明不白?”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直至从门外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易哥儿,让官爷们验吧,”老妇人泪眼婆娑,“我自个的女儿我自个清楚, 当年你父亲突然犯了恶疾撒手人寰,她整日以泪洗面, 最终却还是挺了过来。过了大半辈子,该吃的苦全吃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心性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唐易还要再说些什么,老妇人用力敲了敲地面,强硬道:“验!”得了主人家同意,沈时砚单独留下仵作在房中,让众人暂且聚在庭院中,找来最先发现张氏尸体的丫鬟杜鹃问话。“大娘子傍晚时从灵堂回来休息, 奴婢是亲自伺候的, 也没察觉到大娘子有什么异样, ”杜鹃跪在凉地上回话,浑身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临睡前,她还嘱咐方嬷嬷去熬碗安神汤。等方嬷嬷回来,奴婢与她一起进屋,然后就发现发现大娘子她躺在床上,手心里攥着几块金子,没了呼吸。”沈时砚问:“张氏休憩时,你在哪?”“奴婢就在门口守着,哪都没去,”杜鹃着急为自己声辩,“伺候大娘子躺下后,奴婢便和方嬷嬷一起出了屋,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沈时砚又叫来方嬷嬷问话,说辞和丫鬟相差无几。沈时砚负手而立,眉眼温俊的好模样在明灭摇曳的烛火中,虚虚实实,看不在真切,只能听清那平和却透着三分疏冷的声音。“在此期间可有人进出房屋?又有无听到什么声响?”“都没有,”杜鹃笃定道,“奴婢就一直在门外候着,直至方嬷嬷回来之前,整个小院都无人进出。屋里也是安安静静的,未曾听见有什么动静。”
半月形拱门正对张氏的房间,虽说庭院中央栽了一棵树,但眼下这个季节,新叶未茂,打眼一瞧,便将院门附近的景物尽收眼底。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有只阿猫阿狗溜了进来,也能注意到。房间里,仵作还在验尸。顾九听了半响,便转身又进了屋,四处查看。几扇窗棂紧闭,皆用木条从里侧别住,靠近床脚的地方,摆了一尊青铜炭炉,燃得正旺,床榻边脚踏上,绣花鞋摆放整齐,再往下,地板上还铺了一层波斯软毯。顾九单膝蹲下,从地毯上捏起几缕黑色细毛,仔细辨了辨,应该是从小猫身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