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劝她:“那种地方顾娘子还是不要去的好。”顾九又不能直接挑明心中所想,只道:“我现在也算和楚将军一般,是府衙半个人员。因查案涉此,自是磊落。”楚安回想起往日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流连勾栏瓦舍听曲看戏的事情,忽然有种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的感觉,他挠了挠脸颊:“……行吧。”两人找到王常景说的地方和ji子,问明昨晚情况。那作陪的ji子点头,称王常景昨个确实来了。ji子又一转折:“不过,王总领子时几刻就离开了。”说到这,ji子用团扇掩唇,笑了笑:“王总领惧内,昨个他的大娘子听到风声,来这里寻他,他吓得从奴房里的暗道跑了。”顾九和楚安跟着ji子来到床榻一侧的屏风后,那儿摆着一排红木雕花柜。只见ji子打开其中一个竖柜,指着里面黑漆漆的洞口,道:“喏,就是这儿。”顾九问:“这暗道通的哪里?”“自是后门。”顾九抬头,看向楚安,笑了笑。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楚安活动了一下筋骨,心道,以前为了出府鬼混,狗洞都爬过,这算什么。顾九跟着ji子来到后院的一间柴房。房间角落堆着杂物,往里走就能看到一处和柜中相差无几的洞口。没一会儿,便见楚安从里面爬出,弹了弹衣袍上蹭的灰尘。顾九问:“可发现了什么?”楚安摇头。从ji馆后门往右走是一条死巷,而往左出了巷口,就是潘楼街。沿着潘楼街一路往东出城,便到了修内司窑。两人赶到东城门,询问昨晚当值的士兵是否见过修内司的王常景,士兵称见过,大概子时末出的城门,四更天时回城。楚安提醒顾九:“有人发现走水时,约是在丑时五刻。待大火扑灭后,已过寅时。”他们把这消息带回修内司,沈时砚听完,对王常景笑笑,意思不言而喻。王常景在汴京城生活了几十年,对这位宁王殿下未罚去惠州前的事迹多少了解一些。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不顾往日恩情当众斩杀ru母;先皇病危之际,仗着往日恩宠,持剑逼宫禅位如果不是高太后手段强硬,剔除他的皇姓,改为母姓,将他从汴京赶到偏远惠州,只怕经过这些年的谋划,这汴京城又多了一位擅权横行的权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高家自然可恶,可这位宁王又岂是良善之辈?王常景只觉得沈时砚这笑容惹得他背脊发凉,左右权衡利弊下,咬咬牙,还是承认了。“下官昨日的确来了官窑,”王常景道:“可下官真的没去过阁楼,更没见过邵副使。”“那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又可有人证?”“……废窑口。”王常景垂着眼,偷偷用余光扫过几位同僚,嘴唇蠕动着,似是极其难为情:“和张家村的李氏私会。”此言一出,其他几位官员满脸震惊,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强压着想笑的嘴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沈时砚转眸看向其中一人,那人连忙弯腰回话:“张家村是窑口附近的村子,而那李氏原是修内司一位匠人的娘子,后来废窑口坍塌,他没能出来。”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咂舌。这王常景也忒不厚道了。修内司的废窑口在窑口的东北角,曾发生过坍塌,后来便弃用了。而走水的阁楼恰与之成对角,在最西南角。两地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几人来到地方,王常景扒开生长得横七竖八的枯草丛,端着烛台在前面带路,楚安和他并肩而行,沈时砚和顾九跟在其后。没走一会儿,王常景停下,指了指几步远一块巨石,臊眉耷眼道:“就是这。”那巨石长约一米几,平面不算光滑,却也不算粗糙。若是把这个时节的衣褥铺在上面,勉勉强强能用做“榻”。而巨石旁边堆着没烧尽的木柴丛,如果王常景没说谎,那这应该是昨晚留下的。楚安蹲下身,端着烛台正要细瞧巨石,目光触及几处ru白色斑点,动作倏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视线瞟向沈时砚身侧的顾九,不到半秒,又迅速移开,看看沈时砚,又看看一旁老脸通红的王常景,摸了摸鼻子。顾九皱了下眉,感到奇怪:“怎么了?”她正要上前查看,身前忽然多出一只手。顾九顺着那手臂往上看,对上那双温和似春风的眼睛。顾九满目茫然,转眸看向其他两人不太自然的神色,后知后觉,大概猜到了什么,脸颊有些烧。下意识地,顾九往后退了半步,却没想到沈时砚同时往前迈了半步,一不小心,她一脚踩上他的鞋尖。顾九赶忙收回腿,只见那雪白的鞋靴上出现一抹煞风景的脏印子。顾九眉心一跳,忍不住暗道倒霉。“抱歉王爷,我不是故意——”顾九想蹲下身,用衣袖擦去那鞋印,手腕却被人握住,阻止了她的动作。沈时砚俯身把顾九扶起来,笑了笑:“无碍。”相比其他几人的尴尬,沈时砚倒是气定神闲,眉眼平静:“出去吧,怀瑾,你和修内司的人一起去张家村传唤李氏。”离开废窑口后,王常景言简意赅地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下官出城门后,先是去找了李氏,然后一起来到这里,那会儿……应是丑时。直到下官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爆炸的闷响,这才和李氏两人出去。下官看到阁楼走水后,担心人多后会被发现,于是就慌忙带着李氏从东侧门离开。”
这次不等沈时砚问,王常景自己便道:“下官离开时撞上了邵贾的徒弟李河。对,对,他能证明下官所说的,当时天色虽黑,但凭着阁楼的火光,他肯定能认出下官!”沈时砚却问道:“当晚留在修内司的人不是只有窑口的巡兵吗?”王常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