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田慧芝擦去眼角的shi意,回道,“淑琴出嫁时,府上的人都看着呢,这么多双眼睛怎么会出错呢?”顾九抬眸和沈时砚短暂地对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团扇。沈时砚唇角轻勾,收回视线,问道:“那岑四娘子是以何种方式遮面?”“是红盖头——”田慧芝声音陡然一顿,紧紧攥住椅子扶手,语不成调,“莫非……莫非……”众人面面相觑,神情讶异。“那……嫁到秦家的人是谁?”田慧芝颤声道,“是不是她害了琴姐儿?”沈时砚轻声安慰几句,吩咐人去了趟秦家。楚安看向田氏,好奇道:“候府和秦家结亲前两位新人未曾见过?双方家中长辈也不曾相看过?”“这门亲事定得匆忙,是侯爷一手cao办,”田慧芝缓了口气,慢慢道,“我当时不太同意,但侯爷坚持,我也没有办法。”顾九眼皮微动,心中冷晒,只觉得岑庆荒谬。不多时,秦怀来到众人面前。沈时砚让人备上纸墨书案,执笔蘸墨,对秦怀道:“你来描述你见到的岑四娘子的模样。”秦怀满腹狐疑,但注意到周围人严肃复杂的神情,不敢多问,老实照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时砚手中的笔墨走势,唯独顾九没看一会儿,视线便不由自主地顺着笔杆往上去,最终停留在沈时砚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蛋上。顾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呢?五官体态,硬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没一会儿,沈时砚停笔,他指着画中女子,问道:“秦怀,这人可是你的娘子?”秦怀顾不得惊讶于沈时砚出神入化的画技,连忙点头:“确是。”一语落下,候府众人满面惊愕。有一个妾室难以置信地伸手捂住嘴巴,小声道:“……这是琴姐儿院里的清秋。可她不是在琴姐儿出嫁前夕得了身契,回家了吗?”沈时砚问:“你可知她家在何处?”妾室摇头:“这些事宜,大娘子和岑管家应是最清楚的。”岑管家连忙弯腰行礼,说了一个地址。沈时砚看他一眼,偏头对楚安轻轻点头。后者大步流星地离开定远侯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却是无载而归。楚安附耳低语:“那婢女一家人说人在侯府呆得好好的,我看神情,应该不是撒谎。”沈时砚却看向此刻又惊又恼的秦怀,忽然问起了他和岑四娘子的婚期。秦怀现在心里已经认准了这事情是侯府偷梁换柱所致,再谈论起婚事,语速又急又沉:“去年年末。”“在此之前,你与定远侯可有过接触?”秦怀神情一顿,满腔怒火似是被人用一盆凉水尽数浇下般。他垂下眼眸,脸色有些不自然:“有过。”“何时?”“记不清了。”这显然是个用以搪塞的借口。秦怀说完这句话后,不自觉地绷紧背脊,丝毫不敢和沈时砚对视。“好,”沈时砚淡淡地笑了下,转而看向田氏,“田大娘子适才说当时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可否说明其中原由?”此话一出,秦怀的脸色僵了又僵。顾九忍不住在心底笑沈时砚缺德。人家都说了不太同意,总归不能是什么好理由。让田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是打秦怀的脸吗?田蕙芝看了一眼秦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绝不是嫌弃秦家。秦怀他饱读诗书,相貌端正,性情也是善良温厚,自是好的。只是——”田蕙芝顿了顿,继续道:“去年年末,秦家二郎刚去世不久,我觉得婚事若是定在那时,既是太匆忙,也是不合适。”秦怀忙道:“此事是全凭老侯爷做决定,下官虽也是这般觉得,但万不敢忤逆老侯爷。”有鬼。顾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怀。即便是没有在撒谎,也应该是刻意隐瞒了什么。比如沈时砚刚才所问亲事未定之前,与定远侯是否有过接触这点。定远侯在汴京城这么出名的一个权贵,秦怀一个寒门士子平日里哪有什么机会能和他接触。除非在一些特殊场合——这么一个具有记忆点的时间和地点,秦怀这种饱览群书,记性不错的读书人怎么会轻易遗忘?而且她观适才秦怀话里话外把一切蹊跷之处全部推给岑庆,想必心性倒也没有他人口中的那般好。眼下对这件婚事知情的人一个遮遮掩掩,不愿多说。另有一个病卧床榻,昏迷不醒。要么对秦怀严刑逼供,从他嘴里撬出真相。要么继续寻找证据,完善推测。而沈时砚,大概是会选择后者。顾九昨夜折腾了半宿,今早也没吃过朝食,此刻又困又饿。她用团扇掩面,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再抬头时,却见沈时砚终于起身,准备告辞。顾九心道,总算可以吃饭了。回到开封府衙,沈时砚命人去打听去年年末秦家二郎的死因。楚安奇怪道:“你打听这件事做什么?”沈时砚负手而立,站在书案前侧,垂着眼,不言一语,显然是陷入了思考。楚安也就识相地闭上嘴,坐在一侧,翘着二郎腿,一边瞎琢磨案情,一边悠闲自得地品着开封府的茶。
北苑贡茶,半两值金,名冠天下。楚安越品越感慨,官家还真是把沈时砚这个皇叔当成眼珠子来疼。不多时,有官差来禀报。秦家二郎死于去年冬至,半月不足,便是岑秦两家结亲的日子。死因是醉酒失足,从东街巷醉仙楼三层摔下,致使颅骨碎裂而死。闻言,楚安英眉扬起,“嚯”了一声。沈时砚看他。楚安放下茶杯,解释道:“醉仙楼,青楼ji馆。没想到秦家的人还会出入这种烧金窟。”说罢楚安起身往外走。“走吧王爷,这地我熟,”楚安转了转脖子,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