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忙道:“九姐儿,快坐下。好孩子,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吧。冯嬷嬷,你亲自去厨房一趟,让人备好饭菜等会送到九姑娘的闺房。”顾九没说话,坐到顾兰芳旁边的空位置上。顾喻看了过去,欣慰道:“钰清,爹爹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等日后你嫁入侯府,你就知道爹爹的良苦用心了。”不等顾九开口,一旁的顾兰萱笑yinyin道:“可不是吗,那可是定远侯的平妻。而且人家侯爷可是说了,要以‘正妻’的婚嫁仪式迎娶你。侯府那么大的家业,又背靠着大娘娘,你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可都在后面呢。”“八姐姐说得这样好,自个怎么不嫁过去?”顾九似笑非笑地睨顾兰萱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八姐姐也就比我早落地半个月,不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岁。”顾兰萱脸色一沉,攥紧了手中的丝帕。“莫不是八姐姐嫌弃定远侯年纪大?”顾九只当看不出顾兰萱的怒气,慢悠悠道,“可年纪大些怎么了,知冷暖,又懂疼人。待数年后他两腿一蹬,他那些田庄、铺子、金银细软,不都是你的。”“顾钰清!”顾兰萱气得咬牙切齿。顾九伸出食指抵在唇间:“嘘——八姐姐小声点。”她轻言细语道:“别吵到我脑子了。到时候我一激动,想不开去寻死。八姐姐你可怎么和我那未来的夫君交代啊。”“够了。”顾喻一拍桌子,厉声道,“都是一家人,这般吵闹像什么样子!”“很快就不是了。”顾九淡淡道。此言即出,众人皆是一怔。顾喻紧紧地皱起眉,压着火:“钰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又要闹脾气!”“字面意思,”顾九站起身,笑了笑,“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给父亲的青云路做垫脚石。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等我出嫁那日,父亲你要将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剔除。自此,世上再无顾家庶女顾钰清,只有我顾九。顾家与我,再无半点干系。”“第二,我要明月做我的陪嫁丫鬟,她的身契要作为我的嫁妆,一同交给我。”顾喻Yin沉着脸:“你清楚你现在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吗?”顾九点点头,眉眼平静:“放心,我嫁到侯府之后,不会和老侯爷埋汰顾家半分,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顿了顿,顾九弯起唇角,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我自出生,没吃过顾家的一粒米,也没用过顾家的一针一线。你们当初嫌我是棺材子,晦气,就将我扔给我年近古稀的外祖父,举家北迁,不曾过问我只字片语。唯一称得上善举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小娘身边的明月也留在了江陵府。”“父亲,我答应这件事,仅仅只是因此,”顾九慢慢道,“而从来不是因为我姓顾。”厅内静可闻针,顾喻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最终不耐烦地摆摆手:“行,就按照你说的来。”顾九说:“那女儿就先回房了。”说完,顾九转身离开。这时,一个家仆急匆匆地迎面与她擦肩而过,进了前厅。“主君,府外有位自称是‘宁王’的人要见您。”顾九脚步陡然一顿,转过身去。顾喻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张:“他他怎么来了?”顾喻自问一直在官场上谨小慎微,平日也没干那些欺男霸女类的事,宁王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寻上他?顾喻心里七上八下。难不成因为他想要攀附大娘娘,惹得宁王不快?常氏起身握住顾喻的手,柔声道:“官人,眼下是要将人请进来。宁王可是官家的眼珠子,又刚官任开封府尹一职,怠慢不得。”“对对对,”顾喻深吸了口气,赶忙对家仆说,“快把人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于是,顾喻领着一大群家眷疾步往府外走。顾九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顾府大门外,楚安正和沈时砚抱怨着怎么还没人出来,一叠乱糟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紧接着,两人便看到一群乌泱泱的人从里面走出。为首的顾喻手里还提了一个灯笼,随着他的步伐,烛火不断摇曳。“下官参见王爷。”顾喻身后的一众家眷,紧随其后行礼。“不必多礼,”沈时砚颔首,“本王今日冒昧前来,是为了最近发生在宣化坊的案子。”顾喻心里一咯噔,没想明白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也不敢多问,只道夜色寒气重,请王爷移步府内。“不用,本王只是问你一些事情,”沈时砚温声道,“听旁人说,府上要与定远侯府结为亲家,并且婚期将近,可确有此事?”顾喻不自觉地弯下背脊:“是。”顿了顿,顾喻忍不住问道:“可这与宣化坊那件案子有何缘故?”楚安打了个哈欠,皱皱鼻子:“在宣化坊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可都是穿着红嫁衣的女尸,我们觉得这也许和婚嫁一事有关系,所以才赶来顾府,希望你和定远侯商量一下,为了保护新妇安全,最好将婚期推迟。”顾喻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沈时砚身后侧的男子竟是骠骑大将军的嫡次子。楚安虽出身名门望族,却是个十足的闲散纨绔。对于他,顾喻的态度便没有适才恭敬了。他有些不悦:“楚将军,这婚期都是请半神算过的,怎能轻易更改?而且楚将军你自己也说了,那命案只是‘也许’和婚嫁有关系,难不成为了这点猜测,还能让全汴京的婚事推迟?”楚安感到这人实在有趣,好笑道:“那你觉得婚事和你女儿的性命哪一个重要些?”“这——”顾喻被这话一噎,趁着昏昏夜色,恼怒地睨了楚安一眼。站在人群外的顾九听到这话,低头轻笑一声,等再抬眸时,唇角的笑意倏地一僵。
不远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