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沉默了下,说道:“但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人,在修仙一途迷失自我,忘却初时所求,被“飞升”二字迷得五迷三道,渐渐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木头人,心中隻装着一片荒漠。”
浮生:来往册,它会帮你记得
“飞升?哪有那么容易。”
华胥将身份牌收进胸口,他今天没带那把时时刻刻不愿离手的长剑,出门的时候,谢逢秋亲眼看着他将那剑珍而重之地锁进柜子,脸上的神情与现在如出一辙。
他不是在嘲讽,而是在叙述一个多年以前娓娓道来的老朋友的故事。
四人一时陷入了寂静,过了许久,神晔忽然说道:“飞升从来只是一个噱头,长生不老?那又什么意思呢?亲缘断绝,五谷不能识,情爱不能碰,这本是世间最大的悲哀,却偏偏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号称六根清净,最接近仙缘的巫山氏,不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先机,选择避入这茫茫凡世,当一个清静无为的凡人吗?”
“这些飞蛾扑火的人啊,真应该去看看五大氏族的下场……”
最后一句,神晔如同自言自语,声微细小,其他人没听见,却逃不过华胥的耳力,他微微侧目,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
谢十六问:“巫山氏是什么?”
他求知若渴的眼神落在神晔身上,后者这才如梦方醒,眼神左右乱飘,语焉不详地找补道:“就是……一个家族,离这里挺远的,你们不知道也属正常。”
谢十六:“哦。”
谢逢秋却没他这么好糊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最接近仙缘?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家族?难道他们家的人都特别受神仙的喜欢”
神晔:“呃……”
他有些为难,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是有血脉传承的古族。”接话的是华胥,他道:“他们是从很多很多年前繁衍至今的,现存共有五大古族,巫山氏是其中之一,这个种族人数稀少,但灵力天生强劲,旁人要百年才能筑出的基,他们只需要一年,所以被称为最有仙缘的种族。”
神晔松了口气,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些复杂地用余光瞥着他。
“古族?”谢逢秋听到这儿便没了兴致,敷衍地点了点头,倒是谢十六,热切地追问道:“五大古族?那其他种族是哪些?”
华胥看了他一眼,仿佛所有的耐性都在刚才那句解释上用光了,冷酷道:“不知道,别问我。”
谢十六:“……”
等上首的戒律堂长老念完了三百多条规训,等候在旁的学长们上前一步,秩序井然地将他们领走,谢逢秋惊讶地发现,负责他们的竟然不是春和。
“春和是导师啦!”新的学长笑眯眯地摆手道:“今天是他任职的日子,暂时由我带你们一天,往这边走吧!”
这位学长看起来十分活泼且好相与,谢逢秋装模作样地感慨:“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物是人非了,我们从学弟变成了学生,这辈分足足降了一辈呢……”
华胥看出来了,这人是间接性发病,持续性抽风,每天都在作妖和作妖的边缘疯狂试探,堪神跟了他那么多年,究竟是怎么瞎的眼,选了这么个神经病?
华胥百思不得其解。
学长们将他们领到后山峰顶,顶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身足有三丈来宽,像是天然形成的奇景,底部牢牢地嵌在泥土里,几乎像是一面绵延不绝的石墙。
此碑谓之‘来往册’,所谓的“留名”,便是让学子们拿把小刻刀,自己在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瞒你说,我觉得这书院像个邪教一样。”神晔从方才的话题中跳出情绪,开始每日一遍的直言不讳。
纵容各个书院都有一套自己的教习手段,可邀月的手段也太别致了些,从考试到庆典,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神晔去过不少地方,对诸多声望学院也知之一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新脱俗的。
谢逢秋掂了掂手中的刻刀,试探性地划下一笔,这石碑厚重,可碰上这下了符篆的刻刀,就如一团随意揉捏的泥一样,毫不费力,他手快地刻完一个‘谢’字,顺口接道:“刚刚那长老不是说这‘来往册’,记录了书院所有学生的姓名吗?邀月建立数百年,这碑写的下吗?”
华胥简直为他的无知感到心碎,“石碑有名,十有□□是件灵器,别拿看死物的眼神看它。”
谢逢秋“哦”了一声,刚要回嘴,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春和拢着袖子,穿了一身略显成熟的白袍导师服,乍一看更加和蔼了。
“来往册之所以叫来往册,就是因为它海纳百川,记古通今,许久以前曾被史官用来记事,书院用它来做录入学生名录的册子,你们的名字,千百年都将留在这面石碑上,那些萍水相逢、刻骨铭心,它都会帮你记得。”
谢逢秋看见他,未语先笑:“春和导师,恭喜啊!”
这人吐槽起来比谁都欠,改口却比谁都快,春和面不改色地接下了这波祝贺,脸上笑意晏晏:“托福,托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