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如此。
讲课的过程中,齐先生曾提过这样的御下之术,容见听完了也琢磨过,他对权力没有兴趣,但至少在能够离开深宫之前,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点握于手中的东西了,还需要努力。
容见甫一进门,就见到屋子等着的三个人,从左至右,他隻认识锦衣卫同知章三川,另外两人分别是都虞候秦水怀和护京校尉韩谨。
秦水怀和韩谨也是第一次与容见见面,看到长公主时纷纷见礼。
容见客气地请三人坐下,温声问道:“各位大人可商量好了?”
虽说容见的身份尊贵,非同一般,但这样的小事,本都用不上他们亲自制定路线,所以三人不过稍谈几句,就将事情商议好了。
容见在现代就有点路痴,全靠地图提醒他该在什么地方转弯,到了古代,地图更是一窍不通,也不掩饰自己的不了解,直白地问:“这条路是怎么走的?”
秦水怀口才最佳,便由他来解释:“三日后的辰时,公主启程出发,马车行过嘉陵路,至龙溪主路,再到京郊的白云小道,嘉陵路靠近太平宫,百姓不多。但龙溪路却十分繁杂,来往行客络绎不绝,又或许有包藏祸心之人。上京府伊许大人已经督促衙门,在当日收整街道,不许行人经过,只等殿下通行,再重新开放。”
容见:“?”
他的想法是,幸好今天来了,还让人为自己解释了。否则他出趟门就要封一两个小时的主干道,这么大的阵仗,容见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怕折寿。
于是便道:“路就不必封了。”
秦水怀没料到他突然这么开,迟疑道:“来往之人过多,且难以排查周围人的身份,殿下的仪仗经过,怕是会堵塞其中,不封路大约不行。”
容见想了想,又问:“那没有什么别的小路可以绕行吗?”
秦水怀依旧不解:“殿下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若是小道,也怕匪贼藏于深林中隐没身形,一时猝不及防……”
容见轻轻“哦”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将出行之事告知本宫,还是与本宫商议呢?”
秦水怀脸上的笑意一僵:“卑职不敢,只是公主金尊玉贵,不容半点闪失。”
长公主神情寡淡,就那么搭着眼帘,慢条斯理道:“上京之中,治安严明,本宫出行,又有百余位侍卫保护,竟然连走一条偏僻些的小道都会遇险。那可真是……太低估将士们的能力了吧。”
其实这样的神情,容见是和明野学的。才开始补习的时候,明野若不是刻意保持温和,就是这种模样,并不严厉,但令人心惊胆跳,特别是心虚的文盲容见同学。
而这幅样子,果然也能唬到别人,处事不惊,不动声色,比勃然大怒更令人难以揣摩。
秦水怀还要再答,章三川却出声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小道不如大路平坦,怕是难免颠簸。”
容见道:“难得出一趟门,偶尔颠簸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已至此,秦水怀也不再多言,只是遵命。不过觉得容见这位长公主与想象中的久居深闺之人大为不同。一般人对待不了解的事,要么是听之任之,要么是胡搅蛮缠。而像长公主这样先仔细听过后,还能有自己的想法,以理相辩的却很少。
他不想走小路确实只是因为觉得小路麻烦,想从宽阔的大道上走更为方便,而不是匪贼之事。若是费金亦提出,他绝不会有二话,立马重新规划路线。
他只是觉得长公主不值得这么做,抑或是他不做也不会有惩罚,才那么多编了几句,直到锦衣卫的章同知站了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僭越了。
长公主端着茶盏,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只是道:“秦大人解释得颇为详尽易懂,本宫是该感谢大人的。”
秦水怀忙道:“微臣不敢。”
要走小道,不封路的事也算是定下来了,秦水怀和韩谨说是还有别的要务在身,纷纷告退,只有章三川还多留了一会儿。
章三川瞧见长公主放下茶盏,口唇并未沾shi半点,他轻声细语道:“本宫是不放心旁人的。出宫一趟,身家性命可都仰仗同知了。”
他单膝跪地道:“不敢,受君之托,忠君之事。”
直到章三川也出了门,容见才将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在意消失的那点口脂,反而很轻松地想,他就要出宫啦!
不是,是出狱了!
等待出狱的日子总是又开心又难熬的,连齐先生都瞧出来容见这几日心情奇好无比。但他也不是那类古板的先生,不允许容见对学习以外的事有丝毫的兴趣,反而还同他谈了许多上京中好吃的地方,譬如桃花坊的甜点味道最好,厨子特意从江南请来的,甜的恰到好处,白头桥桥头一家羊rou馄饨包的也好,皮薄馅厚,羊汤炖的也极鲜美,正适宜这样的时节。
容见听了后心神向往,度日如年,毕竟他只是一个没开过眼界的现代人,来了古代,在太平宫里打转了这么久,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