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一路去大慈悲寺, 也没带从人。一人倒也不急,溜溜哒哒骑着马上了山道,看到地势渐渐高了, 风景也开始阔旷,黄叶堆在山阶上, 一路十分怡然, 待到庙门外边,却见好些高车大马歇着,想来今日庙里也有不少人。
庙门外的广场好些杂耍摊子吃食摊子, 又有不少书生结队行进。
他顽心起了,在外边好生逛了一番, 买了些趣致玩意儿塞在马里,将马交给知客僧人寄存了,自走进了庙内, 看殿壁墙上墨迹淋漓, 许多文人在此留书,他左右无聊, 便也一一又看过了一次。
各处都好生赏玩过了, 连银杏树下都上过香, 这才走了进去, 找了那负责解签批命的僧人, 供奉了香火钱, 请他批命。
却见那负责批命的僧人拿了生辰八字,一番掐算后道:“施主这是大富大贵, 福禄双全之命,命中有贵人,逢凶化吉, 恭喜恭喜。”
云祯一听就心里暗忖这僧人定然是看我衣着华贵,自然就信口胡说哄些香火钱,便又拿了一锭银子放在那僧人跟前,笑道:“不对啊?师父您再好好看看。”
那僧人却十分伶俐,早知不少人来批命,却是要拿回去搪塞长辈的,多半是想纳个妾,或是想挪挪房舍之类的,一般这些小要求,他们也很乐于满足,看了眼笑道:“施主慷慨,乐善好施,不知施主觉得这命哪里不对?或是小僧算得不好,施主隻管指教。”
云祯道:“你再仔细算算,你看看这命,是不是个早夭之相,刑偶欠子,六亲不靠,及冠前必有大劫难……”
“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低斥,云祯转头,看到姬冰原穿着身深蓝色袍子,正从壁后转了出来,身旁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白眉白须的老和尚,笑yinyin唱了一声长诺:“阿弥陀佛。”
云祯吐了吐舌头,姬冰原原本生气他胡说八道咒自己,但一看到他想到昨夜,心又软了,隻斥了声:“佛门净地,你岂可如此妄言?无缘无故咒自己做甚?”
云祯被当面抓个正着,正心虚,不敢说话,姬冰原道:“过来见过弘虚大师。”
云祯过来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弘虚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性情跳脱,老衲一见心喜,可见是有佛缘的。”
姬冰原笑道:“这是昭信候,定襄长公主的独子,大师您也是见过的,当初定襄长公主往生,也是您主持的法会。”
弘虚禅师一怔,又仔细看了看云祯面目,再看了看姬冰原,笑道:“原来如此,想来是老衲和这位小施主有缘,难怪如此面善。”说着便将手里拿着的佛珠给他:“这佛珠却是老衲用了多年,持着可安神助眠。”
云祯拿过那念珠,道了谢,姬冰原带着他随着弘虚禅师去了净室,又说了几句闲话禅理,这才起了身告辞出来,庙里却已安排下了素斋,姬冰原带着他自去用了斋饭不提。
这边弘虚禅师却又去了批命解签那里要看刚才的八字,那僧人看他来,连忙起身剖白道:“祖师爷,我方才并未打算答应他的,这也确实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弘虚禅师拿了那八字起来一看,果然是当初自己批的那六亲不靠刑偶欠子的孤星命,长长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是孤凤遇了真龙,遇难呈祥,龙凤和鸣了”。
僧人们不解,但看弘虚禅师一副敬畏,也忙笑道:“看祖师爷的意思,这是得了大造化,改了命了?”
弘虚禅师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却见姬冰原带着云祯先去了碧云山房,命他坐下,看素斋上来了,先自己尝了尝那甜酒,觉得味道还行,才倒了点给他:“稍稍喝点润润喉就行了,你这酒量,朕实不敢再给你喝酒了。”
云祯心里正有鬼,听他这么一说,脸忽然烧得通红,拿着那杯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隻低着头。
姬冰原看他耳朵红透,料不到这孩子于这情事上竟如此害羞,倒不好再打趣他了,便道:“好端端的来批什么命?做什么又自己咒自己?佛门之地,自有灵性,岂可如此胡说八道的。”
云祯正是极惧他之时,只能老老实实道:“章先生说,屈老太傅前些日子文会专门找了他去对弈,应是有意要将他家孙女儿嫁进来。叫我这些日子好好的不许再胡闹。我想着人家好端端的一姑娘,我这好龙阳的,何必祸害了人家呢?但是他是帝师嘛,到时候他求到您跟前,您也不好做,不如我批个不好的命来,也好一劳永逸,绝了其他提亲也好。”
姬冰原料不到原来屈太傅已事先和章琰透过风了,果然一日不管束着,这孩子一天就能把天捅出来个窟窿。
他微微叹气道:“屈太傅这事,朕已替你回绝了,你放心,他家闺女不愁嫁,耽误不了,这也还小呢。”
云祯吃了一惊,又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姬冰原:“回了?您怎么回的?”
姬冰原道:“屈太傅是个通达明理之人,又是朕的老师,自然不能欺瞒,朕对他说,老师不是希望朕身边有个知心人吗?朕半辈子,就隻留昭信候这一个知心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