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京, 就改了装,姬怀盛说我们一个侯爷两个宗室子的钦差大臣都太醒目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了, 所以我们装扮成了一队商队,我是商队历练的商队主家的小公子, 姬怀盛是商队队长,姬怀清是帐房先生, 朱绛是护卫头子, 然后又请了扬威镖局的一对护卫, 一行浩浩荡荡,倒也没有流民敢滋扰。”
“但一路流民甚多, 问起来都说是冀州的鱼灌口决口了,想来是真的有灾,姬怀素说恐怕要请皇上下旨,准备沿岸州县准备赈灾了。”
“姬怀盛真的很会,他弄了个周家真正的商队首领来,原来做生意也有这样多学问, 带的货,跟的人,住哪儿吃哪儿, 样样有门道,连我都有些想去做生意了。”
“朱绛今天在路上被一个老头儿拉着袖子求他买他的女儿, 朱绛脸皮嫩, 扔了一吊钱给人家,结果旁边的饥民全哄上来了,他吓得脸都青了好不容易跑回来的,被姬怀盛数落了很久, 让他路上不许随意施舍。”
“饥民遍地,真可怜。”
姬冰原看了信,皱了眉头,转头却是找了章琰来:“黄河决口了,朕要调军。”
章琰一听便已心中有数:“是哪一段?”
姬冰原道:“冀州鱼灌口。”
章琰心中略思忖就已明白:“那建议调雍州军了,提前驻防备战等令?”
姬冰原满意:“是,你关注一下,吉祥儿现在冀州呢。”
章琰笑了:“皇上也舍得放他出去,虽说历练历练也好,但水患一贯跟着瘟病。”
姬冰原道:“还好,那边有着九针堂的分堂。”
章琰一怔:“这倒是——这么说来,倒是要先和队伍说,关键时刻注意保医堂了,乱起来抢医抢药的多。”
姬冰原点了点头,章琰却微微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道:“不知君大夫如今怎么样了,当时长公主的手腕拉弓伤了,也全靠君大夫给治好的。”
姬冰原道:“上次听说如今玉函谷里基本是他理事,忙得很吧。”
章琰感慨:“当初君大夫也是个出来历练的翩翩少年,大概也就和现在的吉祥儿差不多大吧,一转眼,咱们都老了,也不知道君大夫成亲了没。”
竟然在君前这就追忆起往事来,毕竟故人已没几个了。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昔日的青衣军师,最近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穿着一身青蓝色官服,倒也英姿非凡,他忽然思绪一闪,守孝期间,府里只有章琰看着,这小子当年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要不也不会心高气傲连长公主都拒了,云探花去世后,章琰也算教导过吉祥儿的……该不会……高信和丁岱估计都没想到他身上去。
想到这姬冰原隻觉得仿佛一道闪电劈在天灵盖上,几乎立刻坚决在心底否认了。
他Yin沉沉地打量着章琰,眼睛太小,看着确实不太显老,但是那种属于经历过许多悲欢离合的清华高洁,独属于年长者的成熟儒雅,的确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吉祥儿那么天真,家里又没有个长辈……
章琰原本沉浸在思绪中,忽然抬头看到一贯冷肃的皇帝正以一种审视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机警深深低头弯腰问:“皇上还有什么交代的吗?没有的话臣先告退了。”
他一弯腰行礼,身上又穿着官服,立刻就完全像一个泯然众官中的普通官吏了,昔日青衣军师那种峥嵘风流瞬间消失,姬冰原心里不满地嫌弃,比朕差远了。他并没有留心这一瞬间为何居然拿出自己来比的微妙心路,只是沉声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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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云县,是离冀州城不到百里的最大的县城,这里好些商道都提前在这里宿一宿,方便第二日进冀州城。
他们入住了县城最大的福瑞客栈,一二楼都是酒楼,三、四楼和后院都是客房。入住的时候正是夕阳下山之时,街道上熙熙攘攘仍然不少人。
二楼上,姬怀盛包了一个最大的座头,四人坐在里头整理头面,商队其他人都坐在下边,几乎占了半个大堂。
朱绛拧着热水帕子在擦脸,云祯站在他后头正替他梳头,朱绛嘀嘀咕咕道:“太惨了,我就是看着那小姑娘可怜,想着我也不要那孩子,就是给点钱省得他还找其他人卖,我哪知道他们直接就扑上来了!嘶!轻点儿吉祥儿,轻点儿,饶了我吧。”
云祯道:“看你下次还怜香惜玉烂好人不。”
姬怀素看了云祯一眼,对他们两人那种熟络和亲密无间的气氛,隻觉得非常不习惯,前世明明一早两人就闹翻了,疏远得不得了,云祯是好龙阳的……难道这一世,云祯选了他?
姬怀素心里存了猜疑,看起他们熟络亲热的举止来,越发醋意勃发,看那朱绛,越看越就是个锦绣包,外表光鲜,内里全是糠,和自己简直没法比,云祯难道是上一世被自己伤了,才隻捡了这好看不中用的?若是自己用心起来……凭着从前对吉祥儿的了解,未必没有机会。
他强压下那点妒意,狠狠喝下了一杯热茶。青松笑yinyin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