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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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衍伸手也抓了一把泥土,往她脸上抹,还顺便往她头髮上抹了抹,道:「是啊,书生无用,但书生起码知道做戏也要做全套才能让人信服。」
她一愣,就着浅淡的天光看他的脸,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似是不愿意看他的眼睛,低下头,撇过脸去,「这前边是一个农家村子,之前本想把这个林子作战场跟齐军对抗,但这边住着百姓,就算了。」
「那将军今晚这是……」
「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一户人家窗边,她轻轻扣了扣门。商衍原以为这里住着些细作或是别的什么人,却没料到真的只是农家院子。那老大爷一身破布衣裳,见到故意装扮成难民的两人,露出一脸嘆息的表情。
她哑了声音,对那大爷道:「大爷,我和我哥从哩河县那边逃出来的,您给行行好,能让我们在这睡一晚上吗?我们哥俩饿了好些天了,您给行行好吧。」
商衍眉角抽了抽。这女人装扮惯了男人,演技倒是出神入化了。
那大爷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连忙拉着两人进屋,「我知道我知道,哩河那地可不能再住人了,哎。」他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伤心事,竟是声音也哑了,「我那表亲的孩儿也在哩河,给县衙的人活生生打死了,苍天不长眼啊。」
「怎么会这样?」她蹙眉。
商衍大概知道哩河是燕国边境附近的一个小县城,被此次燕齐大战的战火殃及,住在那的人逃的逃,走的走,如今怕是成了一座空城。
「哎,我那表亲就这么一个孩儿,哪舍得让他上战场。」老大爷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破碗,给倒了水,那水黄澄澄的,实在是让人下不去嘴。他伸手摸了摸眼角,道:「县衙说是接了皇令,非要征兵,我表亲不愿让孩儿去,人非拉着要去,就这么活活地给用板子打死了。」
她听了低下头,「我和我哥也是不愿去战场,才逃出来的。」
「走吧走吧。」老大爷摇着头,「能走多远走多远,这燕国是待不下去了。」
「大爷,您在这住了多少年了?」
「我啊?老头子我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了,也没几年了,也不想着逃去哪了。」老大爷嘆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的木墙壁。
「大爷您有孩子吗?」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前些年去了军中,再没有音讯了;老二也去了,断了条腿回来,前些时候我让他带着我?女逃出燕国去了。」老大爷说着,老泪纵横,「我老头儿离死不远了,你们年轻人,该走……赶紧走吧……」
老大爷见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了,又嘆了口气,「我老头儿没几年了,生在燕国,就死在燕国吧。」
「我也生在燕国。」她语气淡淡的,皱眉道:「假若燕国和齐国不打仗了……」
「打吧。」老大爷流着泪,「不打仗,我们老百姓也活不下去了,我老头儿一个人,一年种不了几口粮,还不够上交的,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这天夜里,商衍和将军在这农家里住下了,大爷把家里边最好的床让他们睡了——也不过是一块相对厚实完整的木板,两人几经推辞,那大爷愣是没答应,也就不再多说,和衣睡下了。
却是两人都没有睡着。
「行水,你是谋士,你倒是与我说说,这仗该如何打下去?」
商衍默然看着这破败木屋,「这问题的答案,将军心中自是有数。」
「我没有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明日你随我西行,我让你看看这大燕土地上的百姓过着如何的日子。」
「将军这是何意?」
她闻言突地起身坐在床上,木板因为她的动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夜已经不深了,天边的光亮越来越多,约摸是申时。她头顶的束髮有些鬆动,七零八落的一些碎头髮从木簪子附近落下来,就着点点天光,看去,依稀带着朦胧的美丽。
商衍心中一动,感觉那些碎髮丝飘到心尖上了,痒痒的。
「我打仗是为了什么?以战止战?又或者是佑我大燕子民?」
她目光炯炯盯着他道:「如今大燕子民过的是这般的日子,不打仗竟也是要活不下去了,我又为何要雪上加霜?这老大爷本有三个儿女,都在家兴许还能为他多种些粮,应付税吏。如今为着战事,一儿残了腿,一儿没了音讯,他竟是只能等死。」
她说着嘆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敬我作『白袍将军』,为着这虚名,我便是要葬送他们的命么?」
商衍料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念头,一时间怔住了。
「家不成家,国又何以为国?倘若家能成家,那么,国又是为何物?」
她的声音有些轻,夹杂着几声嘆息,那语气变得柔起来,却力道不小地砸在他心上。儿时学的那些之乎者也,这会随着她的一番话语又重新回到他心头。他蓦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绝不仅仅只是巾帼不让鬚眉的水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