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哦
攸桐赁的这家店颇为宽敞, 临街的门面拿来招待客人, 从拐角处的小门进去,一层是后厨和库房, 二层则是攸桐处置琐事用的, 里面摆了桌椅书案, 简洁整齐, 颇为宽敞。靠墻的书案上,灯烛明亮, 攸桐就着蜜饯干果,正慢慢瞧账册。
杜双溪带人将厨房打理干净,上来见屋里仍只有她一人,便道:「秦公子还没来吗?」
「没呢。」攸桐抬起头, 揉了揉脖颈,瞧外面夜色渐浓, 随口道:「许是有事, 耽搁了。」
话音未落,朝街的那扇门忽然被笃笃轻扣。
这屋里两道门, 跟厨房相通的那道管得不算严, 朝街的却时常反锁,閒人莫入, 怕的是谁冒失闯进来,凭添麻烦。
杜双溪跟攸桐对视一眼, 道:「谁?」
「东家, 是我, 客人来了。」外面传来许掌柜的声音。
这客人是谁,自然无需多问,杜双溪面露喜色,见攸桐颔首,便开了门。果然门外两道人影,是许长青带着秦良玉。正当盛年的高门贵公子,一袭粉青的圆领长衫,腰间玉佩温润,锦带束得身姿修长。他朝屋里拱手罢,又回身同许掌柜颇客气地颔首致意,而后跨步入内。
攸桐亦掩卷起身,笑道:「还以为公子有事耽误,要改日呢。」
秦良玉摇头,颇为歉然地比了个手势。
他先前在梓州时跟杜双溪相处的时日不短,杜双溪待这位贵客留意,大略也学会了些手势的涵义,便笑着倒茶,「想必是病人那边耽搁了?好在厨房里还有人在,若是再晚上两炷香的功夫,东家锁门走了,真得改日了。」说话间,递茶给他,而后自去忙碌。
屋里灯火通明,秦良玉颇熟稔地坐入椅中,见有夹开的核桃,慢慢剥着吃。
自上回秋鸣山偶遇,他便时常登门,或是派秦九过来递信订个饭菜,或是寻个有趣的食材交给杜双溪,约好时间来尝。次数多了,攸桐也不虚客气,隻请他稍坐片刻,她趁着做饭的功夫,将剩下的几页账册看完。
谁知还没坐回去,外面竟又传来扣门声。
攸桐讶然,问是谁,外面答得简短,「是我。」
声音低沉而熟悉,攸桐楞了下,赶紧过去开门,果然见傅煜站在门外。廊道昏暗,几步外有灯笼光芒照过来,他一身秋茶褐的长衫,劲拔端毅,那双深邃的眼睛瞧过来,幽深如夜空。
攸桐昨儿见傅澜音时,还听说傅煜这回巡查军务,甚是忙碌,谁知道一转眼,忙成陀螺的傅将军竟从天而降般站到了她跟前?她呆呆瞧着,一时忘了请他进门,傅煜也不着急,伸出手背贴在她脑门。
「没发烧啊。」他低声自语,语气揶揄,「怎么看着像烧傻了?」
「你才——」攸桐回敬的话出口,想起屋里还有客人,忙咽回去,请他进门。
傅煜将屋里打量了一圈儿,见秦良玉坐在桌边喝茶剥核桃,一副泰然模样,眸光微凝,拱了拱手,道:「巧了,秦公子也在。这边有谁病了?」
秦良玉今日没带秦九,便起身拱手为礼。
攸桐在旁代为回答,「是来用饭的。晌午送来了几隻麻雀,杜姐姐瞧着有趣,便想做道蚕豆炒麻雀,大家一起尝尝。将军先坐,杜姐姐手脚麻利,想必很快就能做好。」说着,便想过去给他斟茶。
手还没触到茶盘,身后忽然探出隻手,稳稳捏住茶壶提梁。
侧过头,就见傅煜站在她身侧,咫尺距离,半边胸膛几乎将她罩住。
温热的茶水注入杯中,他先往攸桐跟前放了一杯,而后自斟了,就势靠坐在书案旁,徐徐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开的涮rou坊?还真是有模有样。开张有一阵了,生意如何?若想多招徕顾客,我叫底下将士多来捧场。」
「算了吧,我老老实实做生意,将军可别添乱!」
攸桐语气里竟有那么点嫌弃的语气,瞧着是没法看账本了,便将桌上杂物收起,跟他说说开张后的情形。傅煜瞧她那心满意足小得意的模样,觉得有趣,随手取她桌上蜜饯来吃,安静地听。
剩下秦良玉坐在原处,心思翻涌。
……
在得知攸桐和傅煜和离时,秦良玉虽没探问详情,却也琢磨过这事。
傅家掌着永宁麾下兵权政权,傅煜更是其中翘楚,若不在战场上出意外,往后傅德清必会将兵权尽数交给他。且此人文武兼修,有手腕亦有谋略,等握紧了兵权,政事自不在话下,届时,他的妻子便该像如今的傅老夫人般,横行齐州,无人不敬。
傅家最重颜面,傅煜又是人中龙凤,轻易哪会和离?
必定是夫妻感情不睦、良缘难续,不得已才走到这地步。
谁知道看而今的情形,两人竟像是幷无芥蒂,相处融洽?
方才傅煜登门,攸桐的诧异形于颜色,秦良玉瞧得清清楚楚。而傅煜探手贴在她额头,站在她身旁倒水时,那姿态神情,分明透着亲近——秦良玉生在齐州,跟傅家的交集却也不少,傅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