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打算着两个孩子睡着后,就回去陪着容王的。今夜他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心里到底是不放心,想着回去摸一摸他额头,可别忽然发起高热来了。
他当时乍然看到了她,忍不住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侍女见此,便也退下去了。
说着这话时,她纤细的手就这么蹭过他的额头。
容王唇边挽起一个嘲讽的笑来,结果呢,最后,那个兢兢业业了半辈子的正康帝,是不是最后成为了一代暴君?
容王却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一路这么走着,便来到了聚天阁前,他撩着玄色袍角,一步步地踏上了楼梯。
脑袋,低声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可怜呢,你母亲呢?」
容王微微瞇起眸子,沉吟片刻后,便命人拿来了青油伞。
容王走到书架前,按了某一处后,那书架便动了下,露出一个暗格来,打开那个暗格,容王取出一个卷轴来。
他环顾室内,一片低凉,屋里并没有阿宴的,一时有些惊惶,后来目光看到榻边放着的两个娃儿那红色的小肚兜,心里这才平静下来。
一幅画,是阿宴站在白雪红梅之中,穿着一袭名贵的雪白狐裘,云髻凤钗,乌髮娇艷,含笑站在那里,眉目间洋溢的都是幸福和从容。
侍女忙回说:「王妃抱着两个小世子去了抱厦,应是在那边哄着两个小世子睡着了。要不要去请王妃过来?」
梦里,他依然是孤单一人的,就这么行走在夜雨之中,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一个柔婉精緻的女子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前方,他想大声喊住她,可是她却越走越远,终至消失在细密秋雨中。
板正简单,没有丝毫多余之物,一如上一世那个孤清的帝王,一辈子循规蹈矩地坐着他一个帝王的本份。
昏庸无道,残忍暴虐,却又信奉神佛,将宫廷弄得乌烟瘴气。
那时候的他,竟然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温暖。
走进书房里,他环视四周,却见这书房里布置得简单,只有三个书架靠着墙,窗前一个案子并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
他闭着双眸,握着那隻手,那隻上辈子他永远没有机会牵起的手,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谁知道此时夜深了,她一下一下温柔地轻轻拍打着娃儿,自己也随着这节奏就这么两眼迷糊地睡过去了。
她的手香软柔和,就好像在乍暖还冷时分,暖融融的太阳照着,忽然有轻风吹过的味道。
其实自从他成亲后,每日里陪着阿宴在一起,哄着两个娃儿,于是这聚天阁已经很少来了。
容王一个人负手立在窗前,蹙眉看着外面,却见夜色之中,细雨斜插而下,因外面廊檐下挂着夜灯的,夜灯微弱,可是却依稀映衬出一片微尘一般的细雨,在这夜色里细弱而低柔地穿梭。
而另一幅呢,依旧是阿宴站在梅树下,只不过那时候的阿宴只穿着保守低调的淡青色锦袍,挽着双髻,黯然地站在那里,眉目间有几分压抑。
卷轴展开在桌前,却是两幅画。
当容王睁开双眸的时候,他刚从梦中醒来。
于是她诧然回首,如水的眸子就那么望向他。
低咳了声,守夜的侍女便恭敬地过来了,低柔地问道:「殿下,可要用些茶水?」
阿宴就这么陪坐在容王身边,一直到看着他却确实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掰开,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两个娃儿身边。
夜雨之中,有黑影无声的退下去了。
此时他踏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个书房,他将清油伞放在一旁,径自进了那书房。
两幅画,画得都是阿宴站在梅树下的。
细雨朦胧,枯叶飘落的桃树横曳在夜色中,他眸中泛起一点温暖,淡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容王举伞迈入了后院,拎起袍角,踩着湿润的枯草,斜穿过那一片草地。路过碧波湖边的那两株桃花时,他脚步停顿了下。
容王摇头,淡问道:「王妃呢?」
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吧,他有点心疼,开始想着,或许她过得并不好吧。
他醒过来时,一时有些恍惚,耳边果然是听着雨声淅沥。
结果呢?
一袭玄色长袍,举着青油伞走在这夜雨之中,刚迈出院子,就感觉到有随行之人,他不动声色地淡道:「下去吧,不必跟着。」
她嫁人了,夫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吏,听说她娘家兄长也不好,没什么买卖立身,就在那里胡乱混日子。
微微蹙了下眉,起身下了榻,来到窗前,却见外面竟然真得下起了雨呢。
院子一处有芭蕉叶,残叶上是一层薄薄的雨水,就那么在夜色中半弯着腰。
此时奶妈也进来了,帮着一起将两个娃儿抱起来到了一旁的抱厦中,阿宴帮着他们换了尿布,又让两个奶妈都餵过他们奶,这才和奶妈一起哄着两个孩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