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莲清被沈轻稚这么不软不硬怼了回来,立即便攥紧了手心,但她在长吸两次之后,却很快便冷静下来,眉尾一挑,眼眸之中的傲慢和凛然便悉数而出,朝沈轻稚身上刺去。“果然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方能见我这清溪八珍之一,如此说来,倒是皇后娘娘见识广博,喜清溪这茶,是我蒋氏的荣幸了。”这一句倒是妙极。沈轻稚终不觉无聊,她微微坐正身体,似在聆听蒋莲清的话。蒋莲清的目光却已从她身上挪开,幽幽看向从头至尾都未出一言的张妙歆。她冲她微微一笑:“张妹妹,你怎么一直不语,咱们都是头一回见沈妹妹,怎不同她熟悉几句,以后也好同居一宫。”蒋莲清猛地将话锋转到张妙歆身上,似乎令张妙歆很是错愕,她眨了眨眼睛,好半天都没回过身来。若非她身后的姑姑轻轻推了推她,她还在那独自愣神。“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张妙歆的声音又柔又弱,似是力气不足般,令人听了便心生怜惜。加之她娇娇小小,个子比沈轻稚要矮上大半个头,面色苍白,身骨伶仃,一看便是个娇娇弱弱的病美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蒋莲清:“蒋姐姐,我一定要说什么吗?”明间门内陡然一静,少倾片刻,蒋莲清才摆手:“无妨,你对沈奉仪无话可说,那便不说。”蒋莲清看向冯盈:“冯妹妹呢?可有什么想说?”冯盈倒是同张妙歆不同,她沉yin片刻,却是直接同沈轻稚开口:“沈妹妹,我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丰,适逢入宫时家中几番准备,给我带了一匣养神丹,不知我是否可以供给娘娘?”这倒是很有孝心。沈轻稚垂下眼眸:“良媛娘娘当真是孝顺至极,若娘娘想要供奉给皇后娘娘,不如先送入太医院,若是这药稳妥,太医院自当会呈给娘娘,也全了良媛娘娘的孝心不是?”沈轻稚给的这个做法,是宫中最稳妥的做法了,若是聪慧,定能听懂沈轻稚的话,果然,她如此说,冯盈并不觉得她推三阻四,反而欢喜一笑:“我就知道沈妹妹准知道如何行事,多谢你告知于我。”沈轻稚这才抬眸看向她,只见她那双杏圆的眸子透着星芒,一颦一笑皆是灿烂,瞧着很是让人舒心。沈轻稚便也回了个笑:“良媛娘娘多有客气,这都是我应当做的。”待到这两位良媛都开了口,蒋莲清目光微转,这就要看向章婼汐。但章婼汐根本不用她开口指示自己,她自己主动开口道:“你们还有旁的事吗?蒋姐姐?”蒋莲清一句话未曾说出口,便被她如此一噎,险些没背过气去。“你……”章婼汐只看她一眼,然后便看向沈轻稚:“蒋姐姐说要见沈奉仪,看看是什么貌美天仙的模样,咱们也见了,确实是貌美天仙,凡人所不能及。”她爽快开口:“话咱们也说了,天也聊了,眼看就要至傍晚时分,我们在这坐着也累得慌,还不如各自回宫?”蒋莲清:“……”蒋莲清紧紧攥着手,把手心掐出一个又一个月牙红痕,片刻之后,她脸上浮现出和煦笑容,一字一顿道:“既然章妹妹不愿意多坐,那便长话短说,我同沈奉仪叮嘱几句。”沈轻稚立即挺直腰背,轻声道:“良娣娘娘请讲。”蒋莲清终于把目光挪回沈轻稚面上,她淡淡开口:“从即日起,我们便是毓庆宫宫妃,是太子殿下的妃妾,行事牧德,当以太子殿下为先,以太子殿下的尊荣为先,若有人欺上瞒下,肆意横行,败坏太子殿下的名望,我作为太子良娣必不轻饶。”她这话说得很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皆说到实处。蒋莲清说是要教导沈轻稚,其实在教导其他几个“妹妹”,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到沈轻稚面上。“沈奉仪,你早年入宫,一直在坤和宫伺候皇后娘娘,对宫中上下皆熟悉,若是往后毓庆宫中人,尤其是我们几位良娣良媛陪嫁入宫的姑姑宫女触犯宫规,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直接禀报于我。”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这也是为了太子殿下。”这一番话说下来,蒋莲清在隐约之间门,真把自己当成了毓庆宫的当家人。但她年龄最长,位份最高,如今以她为先,倒也在情理之中。沈轻稚便跟随其余几位娘娘起身,一起诺道:“是。”待得训话结束,沈轻稚也不耽搁,直接便退出殿中,领着戚小秋头也不回走了。待她翩跹身影消失不见,殿中的四个娘娘都还没动。一时间门,明间门里安静无声,无人多说半句话。一直在走神的张妙歆似乎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坐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蒋姐姐、章姐姐、冯姐姐,若无旁事,我便回去吃药了。”待她一提醒,众人才仿佛一起回过神来,章婼汐利落起身,一点都不遮掩地冷笑一声:“不是说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我瞧着马是在了,威呢?”蒋莲清面色一沉,她瞥了章婼汐一眼,道:“章妹妹,别忘了你也是勋贵出身,你如此胡言乱语,怕不是要给章氏蒙羞?”章婼汐呵呵一笑,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明间门内。“哎呦呦,不好意思啊蒋姐姐,咱们章氏行伍出身,一家子都是粗人,勋是勋,贵可贵不到那里去,说到底,咱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泥腿子,同你们这清溪门阀可比不了。”她一边说一边笑,然后便扬长而去,只徒留“比不了”三个字回荡在明间门内。她是走了,却到底激怒了蒋莲清。蒋莲清手上一甩,牡丹莲纹白瓷茶盏便直接被甩到地上,啪嗒一声,茶盏在软绵厚实的牡丹地毯上磕了一下,没有碎,里面的茶汤却星点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