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也不过如此了。
唐韵文昏昏沉沉地开向御水湾,那栋房子是她的罪孽深重,她的丑陋不堪,是她此生都无法赎清也无法掩藏的一切。
兜兜转转又到了这里,她早上坐在这儿的时候还在想着余欢的事儿,还在想着自己的秘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好像过去了好多年,大梦一场,忽然惊醒,当年的事情真相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做什么与别人无关,她是自己发了疯要与亲哥哥乱lun,这是自己的事,也伤害不到别人,可事实告诉她,恰恰与之相反,她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的事实就是,她的的确确间接性地害死了余欢。
余欢,她曾经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她本想问问成祖宁,他明明知道这一切的,却为什么没告诉她,现在想想,还问什么呢,还有什么好问的,她才是最应该下地狱的那一个。
说来真是可笑,她向来觉得上天待自己不公,命运多舛,起码比起成祖宁是这样的。可这么多年她都做了些什么,心心念念要与命运抗争,却引诱亲哥哥乱lun,因此事害死了最好的朋友,余欢死后,她慌了神,马不停蹄地去了国外留学,没有一点犹豫。她其实一直都在逃避这一切,将这些抛之脑后,以为这样便可以让所有见不得人的秘辛烟消云散,让自己看起来是完好无缺的,说到底,她还是最自私,她只爱自己。
唐韵文闭上眼,哭了太久眼睛酸涩胀痛,她已经流不出泪了,脑袋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再没脸去余欢的墓前,她怎么配呢?
她打开车门下来靠着,椿城冬日的风好冷,吹在脸上如同刀割,唐韵文却觉得还不够一样,取下围巾扎起头发,将脸和颈部都露出来,寒意从皮肤表面渗透到心底坠着,坠着,意外地,舒爽了许多,感觉四肢都开始活过来了。
成祖宁一直没走,他总觉得唐韵文还会回来的,也果然如此。他站在楼上看着唐韵文,脑海里浮现她之前的那句话,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了。
那唐韵文此刻在想什么呢,成祖宁不用看她的眼睛也知道的,他了解唐韵文,比她自己还要了解。他确实在六年前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周和云在余欢去世后的一个月来找过他,跟他道歉,还带着那份录像的原盘,并且发誓说没有拷贝的文件,成祖宁没告诉唐韵文,也没报复周和云。
周和云自以为一手策划这一切,瞒天过海,实际上成祖宁早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跟踪他们兄妹俩,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都是他眼看着的却没有阻止的,更何况没有他的暗中默许,周和云根本不可能潜进御水湾。
成祖宁有自己的私心,他不告诉唐韵文是因为没有必要,是因为他觉得她不需要知道这许多污糟的事,她就该无忧无虑地走在干净的道路上,偶尔会有落叶掉落在她的身上,这就可以了。他不报复周和云,是因为余欢的死足够了,周和云这样的人,一定是会悔恨一生的,他见不得这些下作手段,也不愿去做些在当时无意义的事情,周和云余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就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
至于那份录像,他从来都不在乎,因为这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周和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就算没有余欢的死去阻止她的行为,成祖宁也会悄无声息地毁掉所有录像。
他本以为,唐韵文是爱他的,或许没有他爱得多,当年她的不告而别却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唐韵文真的不爱他,在她眼里,他们就是一时的激情。喜欢就已经是难得了,谁会爱上自己的亲哥哥呢?可他的确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药石无医,他很清楚这不是因为打破禁忌带来的快感,心动是很神奇的,这只为一人的心动,生生死死,都觉得非她不可。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站在阳台上,与楼下的唐韵文遥遥相望,这一次是唐韵文向他走来,仿佛世界都静了下来,他们突然都有一种预感,过去所有的事,都必须在今天做个了结,他们拖得太久了,往事不会散,它就在那儿,像堆积了好几年的衣服开始发霉,一触碰就让人恶心。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这一切,你一直都很清楚的,是吗?
唐韵文看着倚在栏杆上的成祖宁的背影,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这么的陌生过,她的哥哥,她曾经的爱人。
唐韵文走上前,看着他的脸,质问道:回答我!
成祖宁淡淡道: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六年前没有告诉我,六年后也没有,到底是为什么啊?
告诉你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唐韵文,难道你要把余欢的死归在自己头上吗?
唐韵文突然笑了,呵!怎么?你觉得这跟我没关系是吗?余欢是我朋友啊,不管你承不承认,她的死我逃脱不了责任!你让我这么多年心安理得地活得那么潇洒安逸,我对不起余欢,我怎么还有脸去祭拜她。她说得满脸是泪。
成祖宁想要拂去她的泪水,却被她躲开了,手一空,心也空了,闭了闭眼,韵文,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