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爱戴。
如今却因他……因他,沦落至万人嘲弄的境地。
玉嫔的仪仗到了白府门口,白家上下早已打开大门跪地相迎。
白月光坐在马车中,神情恍惚,面色惨然。
那是他的家,是他曾经苦苦期盼能回来的家。
可他今日回来,却已经成了白家不敢得罪的一个笑柄,一块污垢。
爹娘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却因他这个不孝子,跪在门口的石板地上,承受着九和镇百姓指指点点的难堪目光。
白月光清泪缓缓。
他有何面目再见父母兄妹,有何面目……再回家……
宫中随侍的太监拉长了嗓子喊:“请玉嫔娘娘下轿——”
侍女抬手去掀车帘。
白月光猛地抬手,重重握住车帘,死死按着不许侍女掀开。
侍女愣住了:“玉嫔娘娘……”
车帘后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响起了白月光沙哑的声音:“不必见了,回宫。”
行宫中,皇帝也在忙。
他在忙着审问那个古怪的小厨子。
小厨子眨巴着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他,用一有些狐疑的目光在一国之君身上到处乱瞄。
皇帝被他看得不自在,冷冷地说:“你究竟是何人?”
小厨子吓得像小兔子一样向后蹦了一下,软绵绵地嘟囔:“我我我……我是九和镇的,泰老六!”
皇帝说:“朕看着你,有些眼熟。”
小厨子眨巴眨巴眼:“我长得太普通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笑了。
他早就让人查清了这个小厨子的身份,白明轩故友的妻子,是九和镇乡下一个农户的儿子,姓泰,在家排行老六。
这小东西虽然偷吃了不少宫中御品,倒也没什么坏心眼。
皇帝宽宏大量,不会计较这些事,他只是看着这小东西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小厨子嘟嘟囔囔的:“我真的长得太普通了……”
皇帝说:“装傻?”
小厨子茫然地瞪大眼睛。
皇帝似乎是说给他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装傻好,朕为了活着,也曾经装疯卖傻过……”
小美人根本听不懂这个壮汉在自怨自艾什么,他抱着皇上赐的大蘑菇,颠颠地跑出宫扑进了相公怀里。
这一趟虽然没有找到白月光,他却吃了好多好吃的!
可是……可是白月光到底去哪里了呀?
大渣攻捏着媳妇儿的小脸蛋:“想什么呢?”
小美人忧愁地皱着小眉毛:“我们还没找到白白,皇上就要回京了。那皇上的鸡儿那么大,白白以后可怎么办呀?”
白月光是历州城最有名的大才子。
可他从未来过京城,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科举考试。
他的身体太过不堪,若是入了官场,难免会被仇家翻出来当做攻击他的把柄。
可是他听镇上的秀才说起过京城。
那里车马香奢,遍地都是穿着锦缎丝绸的达官贵人。正德门前的大路能让八辆马车并行,路边是精致的亭台楼阁,名仕才子们就在此喝茶论诗。
秀才说起过皇宫,那座巍峨宫殿是红墙金瓦,严肃中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沉死寂。
明明身边就有很多人,却像被关在棺材里那么难受。
白月光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巨大宫门,肺腑中都是痛苦的死寂之气。
秀才说得对,这里就像一个大棺材。
可他的余生,却已经被锁在了棺材里。
皇帝吃着葡萄,把神情恍惚的白月光搂在怀里:“朕打算让你住在明月宫里,就在朕的寝宫之侧,你可喜欢?”
白月光低垂着如画的眉眼,轻声说:“草民,谢主隆恩。”
皇帝长眉一挑,不悦地把白月光抱得更紧:“你虽不是权贵之后,白家在历州府也算得上名门大户,这点礼数你都不懂吗?”
白月光无力地伏在皇帝胸口,羞耻难当。
他当然知道,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
可他说不出口,那两个字哽在喉咙里,歇斯底里地试图护住他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
皇帝冷笑:“君前失仪是何罪,爱嫔可知道?”
白月光想起白家因他蒙羞的父母,怎么能再因为自己牵连到二老晚年的安宁。
他的傲骨,他的自尊,他身为白家少爷的矜贵倨傲,早就在被皇帝压在身下的那一日碎成了渣。
他还在倔强着坚持什么呢?
他……他已经被蹂躏至此,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白月光跪倒在皇帝脚边,低着头,打着颤,绝望地咬破了下唇,逼着自己吐出了那两个令他羞愤欲绝的字眼:“嫔妾……谢主隆恩……”
马车进了正德门,皇帝回宫,带回了他亲手驯服的绝美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