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言自顾自地开始收拾院子。先从桌子开始,他整理了桌上的书、纸、砚台纪杏局促地不知把黑乎乎的手藏在哪里好,她一时冲动,误会了大夫,还兴致冲冲地数次发言,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纪杏拿起之前放置在桌上的花,到手里才发现手上的油墨沾得到处都是。
小童卖给你的?
小童应该是那个女孩的名字。訾言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有不悦的神色,她找你要了多少?
纪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訾言解释说:这算不上花,这是鹅掌楸。鹅掌楸叶入药,味辛,性温,治风shi痹痛,风寒咳嗽。那孩子你给了她多少?我还你。
纪杏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不用了。我觉得很好,它像郁金香。
郁金香?訾言突然有了兴趣,郁金香是何物?
糟了,别说这儿没有郁金香,连荷兰豆也没有啊。
訾言追问:可有典籍记载?
纪杏猛摇头。
可是什么花的别名?
纪杏连忙点头,可别继续问了,再问她也不知道,糊弄过去再说。
奇怪形似鹅掌楸的花么
纪杏看到自己写的那张纸很是尴尬,这就是自己头脑简单性格冲动的最好证明。她装作帮忙一起收拾的样子,忙左忙右,訾言正转身放置东西,她趁机迅速地将纸张团成团,快速地扔到废物堆里。
等她鬼鬼祟祟地回身,正好被訾言看在眼里。纪杏像被抓到错处的孩子,低着头,复又四处张望,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訾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去洗手吧。
纪杏在院里水井的水槽处找到皂荚,她用力地搓洗,但发现还是有大片的墨痕难以洗尽。她手脏,不敢去挽袖子,水槽有点低,衣角就不慎沾shi了一片,担心脏手弄到别处,她更加小心,这么磨磨蹭蹭地,过了许久,在她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訾言忍不住走了过来。
纪杏以为他是要洗手,连忙给他让开了位置。没想到訾言将她的袖子挽起,把自己的手弄shi,打上了皂荚,待满手也沾满了泡沫。他低声道:姑娘,得罪了。
他的大手拢住了纪杏的小手,手指用力,指腹不轻不重地在她的手上打转揉搓。掌心、手背、关节、指尖如玉竹般的手指耐心地按揉过她手上的每一寸肌肤,但她现在是个心猿意马的病人。
他饱满的指腹在滑腻一片中触碰着她的,明明他是在认真地清洗,和清洗一件别的物品没有区别,可纪杏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一丝不苟地不放过每一个地方,手腕、指缝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牢牢抓住掌中,受尽他的摆弄,被洗干净的手指无力地搭下来,正好收进他的掌心。他是个尽责的大夫,体贴、耐心,一心一意地对待这双脏小手。
纪杏面色羞红,洗个手而已,她仿佛自己被他触摸抚摸了个遍。她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
好了。
訾言将那双小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终于觉得洗干净了,才满意地放开。他夭了瓢水倾下,小股的水流一点点冲掉泡沫,露出下面的雪白凝脂,偶有几处被挼搓成红色。
他直起腰,只见少女腮上飞上了红晕,小巧的耳珠更是涨红如玛瑙,她羞涩地侧着脸,微微缩着肩,颈上到耳边都染成了粉色。
感到被凉水冲洗,她回头来看,眼神不安地闪动,睫毛胡乱扑着,明亮的眼眸流泻出若秋水的温柔光泽。对上訾言认真专注的澄澈目光,纪杏觉得自己一颗心已经轻飘飘地飞到天上。
訾言放开了她的手,女子痴迷情动的目光让他不喜,想起之前因为外貌引起麻烦事,当下面色冷了下来。
天色已晚,姑娘快请回吧。
纪杏看清他的神色,如临深渊般一惊,少女心事刚刚冒出被撕破后只有酸涩和无地自容,她只记得自己逃似得离开,后面如何回了府,晚上又做了什么种种事情的细节,完全不记得了。
她迷迷糊糊地过了几天,每天无论做什么想什么,念头总会飘到訾言身上
这天早上,她照例在书房给大公子研墨,怎想到,她听见要去书柜上取书的吩咐,手一轻,松了墨锭,一下砸翻了整个砚台。墨水一瞬蔓延开来,慌得纪杏赶紧揽了书和纸,一手扶正砚台。
花枝在旁眼明手快地拿了布过来堵着墨水,赶紧叫了人清理桌面和地面。
花枝打圆场说:纪杏最近几天是怎么了,怎么那天从芝林堂回来就魂不守舍的,难道让周旺说中,真想去做账房先生了?
柳镜菡拿卷书立在窗沿下,不急不缓道:哦?你对算账有兴趣?
跪在地上的纪杏抬头看他,仍不能从那张永远带着浅淡微笑的脸上看出什么。她伏得更低了,不知该不该点头。
花枝道:朱先生特地跟我说过,我们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丫头里面,只有纪杏最有悟性。哪怕连算盘都打不好,可东西跟她一说,她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