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室内光线偏暗,只留着床头壁灯一盏,等候的意味不用说出口就足够明朗。
床褥凹陷一块,床垫弹簧撑起了两个人的重量,郑乘衍在刚才那场情事中已使尽招儿,眼下挨着闻雁书的肩臂很斯文:“在处理工作?”
闻雁书的指头在屏幕上无意义地滑动:“没有,看看企业大群。”
企业大群发的消息通常很琐碎,郑乘衍脑袋偏过一点角度,看闻雁书没任何动作,便放肆地挨在他肩上:“也让我看看头像换了没有。”
“换了。”闻雁书说。
郑乘衍得陇望蜀:“看看效果。”
闻雁书最近没在大群发过言,看头像只能退出来点别的地方,刚回到聊天列表,他的指头骤然顿住。
郑乘衍怎会不知道闻雁书换上了头像,从接收定位和房号时便已发觉。他看着自己的名字挂在列表的最顶端,不是因为最近聊过天侥幸得来的巧合,而是始终比别人多一份特别。
不过他还得努力一下,争取让闻雁书给他也换一个好听的备注。
屏幕熄灭,闻雁书把薄荷糖塞入郑乘衍怀里,灯色黯淡,但闻雁书的想法早就明晰。
“那天出发没多久,你说年底好多会议要折腾嗓子的时候,我就在候机厅把糖买好了。”
郑乘衍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没当回事呢。”
闻雁书的手藏在被子底下,碰到郑乘衍的手指时也不需要太拘谨:“其实哪怕你今天没来,我也会在明晚十二点之前回国的。”
“但是我在机场感应到你的气息了,我猜我的系统不会再出错了。”
第40章 我叫老公
回国的时间定在了十一号上午,在此之前,闻雁书到花宫娜工厂走了一趟,那里蕴藏着香Jing油的古老生产过程,他喜欢看昂贵的香油在嗡鸣运作的机器中被提炼萃取,它们的诞生意味着所有香水故事的开始。
工厂上个月培育出了新的香料品种,闻雁书正好被邀请评价和进行感官体验,郑乘衍和闻雁书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见识他娴熟地用法语和工厂的负责人交流,那般自信又专业的模样吸引得他挪不动眼,周遭成千上万的鲜花便因此而逊色。
在花宫娜的参观之旅到黄昏结束,闻雁书与棕发灰眼的法国人互道再见,揣着满兜工厂劳作妇女赠与的鲜花离开,碰了碰在旁边等候的郑乘衍:“走了。”
姜尔拿着个搭扣笔记本碎步跟上,始终落在他们身后一两步不多做打扰,闻雁书分过视线一看,对方还在埋头写着游览见闻。
他不打断对方的思路,回过头问和他并肩的郑乘衍:“今天跟过来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郑乘衍说,“就当是实地考察,以后做香Jing产品的广告方案时可以多一个角度思考。”
从花宫娜出来,前方的整条道路被铺上金灿灿的晖光,空气中的丝丝香气仿佛为此鲜活。
闻雁书以前觉得这份需要独自与香气打交道的职业是孤独的,所以他从来都只创作故事,但不曾用嘴巴来说,今天才发觉身边一直有人愿意侧耳聆听。
似是知晓他此刻想法,在即将到达停车点时,郑乘衍突然发音标准地说了句法语:“La solitude est e un p?le magnétique qui le duit au sommet.”
闻雁书原本在低头蹭沾上指缝的花粉,闻言愣怔地抬脸。
郑乘衍问:“没印象吗?”
闻雁书当然有印象,这是《香水》里他最喜欢的台词——寂寞犹如磁极,引领他走向顶峰。
他诧异的不是郑乘衍同样Jing通法语,而是郑乘衍也看过这部小众电影,并且把当中台词记得如此熟悉:“我以为你没看过,当初上班途中兴致勃勃跟你说完剧情,你全程只笑不语,回公司坐下后我后悔了很久。”
离车子就几步路了,郑乘衍按了下车匙:“因为我没看过,不能擅作点评,不过当晚我就去看了。”
闻雁书问:“什么感受?”
郑乘衍不忍说自己看到临近结尾的满屏rou色时遐想了与闻雁书的交合,那晚燥热得难以入眠,辗转反侧还差点把床上的摩卡连猫带被挤下床。
他绕到副驾开了门,文质彬彬道:“唯一感受是全都让你剧透完了。”
闻雁书低眉笑笑,压下脖子钻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郑乘衍绕回去坐上来,搭在车门的左手习惯性按了一下落锁:“其实也不算雾里看花,最大的感悟都和你有关。里面的主角从始至终没领会过爱,所以到最后他宁愿选择和属于自己的香气奔向死亡。”
他扭头看向闻雁书:“以前我觉得那句台词像你,所以记下来了。直到刚才目睹你工作时的放松姿态,才意识过来你不是孤身一人,你在寻香的世界里不仅是因为天赋,大概更多的是抱有一腔热爱。”
车子即将开动,闻雁书恍然忘记了什么,猛然回身望去,姜尔正站在后排的车窗外一脸焦急地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