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反驳:“我自小恭谦有礼。”
“好好好,我皮,我皮,你师兄我当年比猴都皮。”褚匪说着给赵凉越夹了许多菜,笑问,“那溪鳞,需要我给压祟钱吗?”
赵凉越瞥了眼褚匪,正要说什么,外面一声爆竹响起,随即千万爆竹响开,热热闹闹的年味儿瞬间铺满各个街巷,正是千家万户同贺迎春之际。
宋叔给了京墨一个眼色,然后也带着京墨到门口放爆竹去了。
堂屋内于是便只剩下了褚匪和赵凉越两人,还有一大桌子的菜。
赵凉越不禁问:“师兄把他们都支走了,是觉得我们两吃得完这一桌子吗?”
“不。”褚匪笑道,“只有溪鳞一个人先吃。”
赵凉越疑惑地看了眼褚匪,只见褚匪拿过身侧桌上的那把剑起身。
那剑大概有些年头了,剑鞘已然褪色,上面的银饰有些发黑,但当褚匪拔剑而出,刹那剑光如水,亦如白练,让人挪不开眼。
褚匪先是挽了一个剑花,随后背剑行步,一个回身点剑。
褚匪是在舞剑,且是女子舞剑步法,但舞剑与平日习武打斗还是有区别的,褚匪的动作其实有些生硬,就像是在刻意模仿谁。
赵凉越并不先用饭菜,只是静静看着褚匪,看他在廊前的雪夜中,一人一剑一影,将自己融入漫天飞雪,融入前尘旧事。
褚匪与柚白舞剑不同。柚白舞剑时,身形如鹤,招式好看。但褚匪就像是风,任谁都抓不住的风,是腥风血雨的风,也是京都旧时明月相照的清风。
待褚匪收势,赵凉越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上。
褚匪将剑收回鞘中,与赵凉越回堂屋坐下,将手炉塞到赵凉越手中,道:“其实我从来没舞过剑,是以前母亲在时,每逢除夕便会舞剑作祭,慰告父亲。”褚匪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剑鞘,道,“这剑便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赵凉越道:“令堂想必是位潇洒快意的女子。”
“是。”褚匪道,“她本是江湖中人,确是潇洒快意,和父亲仗义行侠好不快活,但我还没出生父亲便去世,为躲避江湖追杀,她怀着我上京寻亲,不料被出卖,是王老前辈救下并收留了她,也才有后来的我。”
赵凉越隔着腾腾的白气,望着褚匪面上的平静,问:“那师兄少年时候,是怎么度过的?”
赵凉越很想知道,汤康口中曾经那个闻名京都的国子监少年郎,到底有着怎样恣意不知愁的一段时光。
“其实王老前辈一开始并没有收我为学生,最初时候是住在池老前辈府上,并跟着他学武,后来很突然的一天,我就成了帝师的学生。”褚匪说到此处,笑了一声,道,“能成为帝师的学生,就注定我的少年时期会很顺,比京中任何一个人都顺,顺到我生出了自负和清高,导致当年旧案发生前,我看不到任何征兆。”
赵凉越心尖一酸,道:“我记得那一年,师兄不过十七岁。”
“但是当年的王韩和屠原可不会看到我的十七岁,他们看到的,是先帝对帝师和武安侯的猜忌,是可以趁虚而入。”褚匪说着看向担忧的赵凉越,抬手拍了下赵凉越的肩膀,道,“溪鳞放心,这些东西年少时早就消化了,如今提起不过是几声感慨,不过是没当溪鳞是外人。”
赵凉越微微笑了下,点点头,问:“那在老师府上那些年,可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褚匪啧了声,道,“其实府邸上上下下,包括母亲在内,都对我极其严格,和王家公子们的要求别无二致,都是在王老前辈的棍棒下长大的,唯一温柔的就是王夫人了。”
赵凉越道:“可是我们暄山主家出去的一位嫡女,后来颇有名气的女医官?”
“正是。”褚匪回忆,“我从未见过比王夫人更温柔的人,同时又聪慧坚韧,与平常女子不同,她并不满足与在家相夫教子,而是随军行医,建功无数,是位奇女子。”
但就是这么一位令人钦佩的奇女子,也折在了当年那场Yin谋中,让王讳苦思余生,愁肠难诉。
“溪鳞,往前看。”
褚匪像是有所感,将赵凉越从思绪中拉回来,给两人倒上酒,朝赵凉越一举。
“大许如今内忧外患,你我必须往前看,如此方可完成故人之夙愿。”
“师兄所言极是,溪鳞受教,自当不负恩师,不负大许百姓。”
两人相视一笑,仰头饮尽杯中花椒酒。
外面瑞雪迎新,烟花璀璨,人们怀着最美好的祝愿守岁庆贺,此夜宵禁解除,灯火千盏直到天明。
但这灯火千盏,我唯图一盏。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柚白带着花椒酒出现在萧宅时,萧家人也正围住在堂屋内吃年夜饭,老夫人亲自抱着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家伙。
萧瑢是第一个看到柚白的,朝他招招手,道:“下着雪正冷,快进来。”
柚白笑嘻嘻地跑进来,老夫人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