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越看了眼褚匪手上的那坛酒,心里自是明白,便朝他一颔首,同柚白上了马车离开。
京墨待马车行远,上前悄声说了几句话,褚匪微皱了眉头,道:“不用问怎么处置了,我向来待府中人不薄,出现这次这般吃里扒外的东西,直接绑在后院,任其风吹日晒到死,也算给旁的人一个警告。”
京墨点点头,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想到之前褚匪审案时亲自将人的肋骨一根根凿断。
又过了几日,朝中恢复到旧况,三法司暂时闲下来,倒是工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
原因也很简单,往年城东一些工程中,工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上到下每个人往自己腰包塞点,塞着塞着,质量自然难以保证,又恰逢今年春来雨水大,先是护城河的河岸塌了好几处,接着梅雨时,城内几处房宅区域的排水直接成了大问题,一些街道的积水直接没到大腿根处,居民不满,直接闹到了京兆衙门,京兆尹就去找工部,结果每次都被搪塞回去,逼的他一封接一封的折子往上递,工部便不得不管了。
自然,忙得焦头烂额的并非工部尚书杨邵和自己,而是手下办事的几位底层官吏。
这天,赵凉越又被工部几个官员围住了。
赵凉越看着面前几张殷切的老脸,淡淡一笑,道:“几位大人要的这笔银子,赵某确实没法批,还是等项大人回来吧。”
项大人指的便是现任金部员外郎的项冕,因这几日工部的人早晚恨不得蹲门口守他来,他已经好几天都不来府衙,每日上完朝就溜之大吉,后来干脆直接递了折子称病,连朝也不上了。而金部郎中更是个老狐狸,素来左耳过右耳出,装聋作哑,这群人也不敢找,于是就逮着赵凉越要银子。
毕竟,大家看赵凉越平日总是一副春风和煦好说话的模样,又与褚匪厮混在一起,想必多拨了几笔银子,户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显然他们的算盘打错了,赵凉越不仅来一次拒绝一次,更是在今天直接把工部之前的模糊账全翻了出来,非要工部的人一一解释。
天知道那些陈年旧账从哪里钻的空子,又该从哪里狡辩!
等等,这些藏在犄角旮旯的账目,赵凉越是怎么这么短时间内翻出来的?他才到户部不到三个月啊。
此番,户部一个主事路过,看工部官员脸色煞是难看,善意提醒道:“赵大人可厉害了,算东西都不用算盘,一眼扫过,直接提笔落下结果,比旁人用算盘的都快上百倍不说,从未错过一处。”
得,原来是个难缠的笑面虎。
工部的人只得悻悻走了。赵凉越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就打算还是去项府“探病”,于是处理完手上的事,赵凉越便提早出了府衙,往项府去。
“大人,户部度支员外郎赵大人前来探望公子。”
礼部尚书项洺今日恰好在家,刚与夫人品完一盏新茶,便有小厮来报。
项洺和夫人面面相觑一下,随即微眉,疑惑道:“赵凉越,他来我府上作甚?”
项夫人笑道:“我听吾儿说过,他与赵大人私下关系不错的,估计也就来探个病。”
项洺点点头,对小厮吩咐道:“那就说我不在家,直接带赵大人去见勉之。”
小厮领命退下,项夫人不住地望了两眼。
项洺笑道:“夫人似乎对赵凉越有些兴趣?”
“可不是,我同其他夫人小姐们聚在一起,早听闻今年的新科榜眼是个顶俊朗的人,又文采斐然,我还想着把妹妹家女儿嫁给他呢。”
项洺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你可知这赵凉越是褚匪那边的人?褚匪就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与他为伍能有什么好下场。”
项夫人闻言便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赵凉越跟着小厮,绕过前堂到了后院,结果脚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不愧是病得上不了朝的“病人”。
“公子,赵凉越赵大人来访。”小厮往院里躬身做礼。
“诶嘿,赵兄来了!”说话的是韩亭,手上正拿着个做了一半的纸鸢,转头看到赵凉越时还不忘挥舞着引他注意。
项冕从一堆竹子里抬起头来,让小厮去给赵凉越看茶。
赵凉越摆摆手,走过来道:“我不用喝茶,在户部被工部的人轮流倒茶,早喝饱了。”
韩亭噗嗤一笑,冲项冕抬了下下巴,道:“远亭,说你呢,自己不去和那群老头子掰扯,留赵兄一个人在那儿,看把赵兄给累的。”
项冕不以为意,对赵凉越道:“赵兄,你也别忙活了,称病待家里得了。”
赵凉越无奈地摇摇头,到两人旁边的石阶上坐下,看着地上一堆难看到只能用奇怪来形容的纸鸢,问道:“这放纸鸢的时节早过了,你们折腾这出是要干嘛?”
“就是玩。”项冕仔细用砍刀划出一根根竹片来,道,“远亭说他有十几年没放过纸鸢了。”
韩亭嘻嘻笑了两声道:“我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