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哪有什么良善?”卫南寻将头缓缓向后仰,乌发铺在粼粼水面上,“这就是皇家的手段。”
“什么?”苏扬舲怔了一下。
“皇家的手段,在哪里都一样。”卫南寻又重复了一遍,慢慢闭上眼眸,“若是没那些手段,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卫南寻从冷泉旁边摸到一个锦囊掏了掏,随后在苏扬舲面前缓缓摊开手心。
一颗绿色的糖果。
“我从遂州带来的。”卫南寻将手掌又往前递了递,淡淡勾勾唇角:“琉璃糖,每次我想到我那些个弟弟们,就会吃一颗糖。”
苏扬舲从他手心拿过了这颗琉璃糖,放进了嘴里。
酸。
带着花香的酸,苏扬舲差点要吐了出来。
一只手带着滚烫捂住了他的唇。
“忍一会,你会爱上这个味道。”
雪松的淡香扑进苏扬舲鼻息里,他乖乖的将酸汁吞咽了下去,又忍着酸用舌头将那颗糖在口中滚了好几圈。
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忽然一股淡淡的甜散了出来,那甜味从很浅很淡到越来越浓郁。
尽管,那甜味很快就散尽了。
那颗糖也终于消融在他的口腔里。
“想不想再来一颗?”卫南寻抽回手,风轻云淡的笑着,“像不像皇家的夺嫡?总有最后的那一点甜在等着你。”
苏扬舲摇了摇头。
卫南寻手心又摸了一颗糖,他将递糖的手收了回来,自己把糖放进了嘴里。他将手搭在冷泉边上,猛地站起来,本来就身量极高,身后的灯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高大的仿佛一头巨兽。
苏扬舲下意识的起身,向后退了退。
卫南寻径自走出冷泉,拿起地上叠的整齐的一方沐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他看向苏扬舲的方向。
昏暗的光下,他的眼睛更是看不清楚,但是他能猜得出那个四皇子肯定是面红耳赤,正在害羞。
正如卫南寻预料的那样,苏扬舲见他浑身不着衣缕的从泉中爬了上来,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快速转向了后面。
不看,坚决不看。
卫南寻嘴角含了一丝讥笑,不是不喜欢男人吗?那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饿了。”
“什么?”苏扬舲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听乌墨说你用过晚膳了。”
听见穿衣衫的窸窸窣窣声音,苏扬舲这才转过身子,脸上依旧火烧火燎的热。
却看见卫南寻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一个食盒,正在将食盒打开。
苏扬舲快步走了过去,将食盒里拿到一一拿出来,摆在泉边的一张石桌上。
鸡丝凉拌春笋、炒青豆、素藕合、卤牛rou、还有一份青菜粥。
“我问过了,这些都是舲儿最爱吃的。”卫南寻从食盒底部摸出一副筷子,递到苏扬舲面前,待他接了,自己也拿起了另一双筷子坐了下来。
苏扬舲看着那些菜,心中一暖,这些确实是他喜欢的菜色,没想到卫南寻会对自己的喜好这么上心。
他伸手夹了一块春笋,咬了一小口,竟然还是温的,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
“为何会去问我的喜爱呢?”苏扬舲忽然停了下来,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这话大约不该去问。
卫南寻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子望向苏扬舲,染了几分兴奋又难懂的意味,仿佛那眼里是能看见的,而苏扬舲就是他的猎物一般。
他说:“因为啊,我太无聊了罢。”
“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舲儿能让我时时刻刻记挂着。”
苏扬舲望着面前的卫南寻,忍不住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记挂到底是哪种「记挂」,是恨的「记挂」,还是其他那种?
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卫南寻的心思,有时候是那么的真情实意,有的时候又是那么让人惧怕,有的时候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有的时候又是温热如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或者他的心底从来就没有什么真实。
苏扬舲努力稳了稳心神,他想起今日允乐向他汇报的一件事,便将那块春笋全部放进嘴里,用力的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后道:“今日甄大夫派人来传信了。”他觉得有些噎,拿起旁边的那壶果酒,喝了一大口,才又继续道:“他父亲有消息了。”
甄大夫的父亲擅长解毒,说不定就能解了卫南寻身上的毒。
“哦?”卫南寻眉目寡淡,好像并不关心,“是为舲儿解毒吗?”
苏扬舲赶紧摆摆手,道:“当然不是,是解你的毒啊!”
卫南寻眉心皱了皱,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拿酒壶。
苏扬舲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结我们的毒好不好?”他将卫南寻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质子,我们都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好不好?”
然后,每日都在一起,一辈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