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束薪瞬间想起自己在蜃楼中看到过的幻境,当年的莫倾杯和画不成在湖上垂钓,“我原来听说这湖底下睡着一只鲲。”
“是真的,若是晴天来,或许能钓到文鳐。”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只鲲不知在湖底睡了多少岁月,庞然无边。
柴束薪的神色寒到了极致,他冷冷地看了半空中的画不成一眼,双手握住舐红刀,猛地朝湖心扎了下去,触及湖面的刹那他伸出一只手,刀锋贯穿掌心,刹那间鲜血在湖面蔓延开来,如火如莲。
湖水骤然升温,滚烫似火,鲲体型庞大,尚未来得及完全出水,仰头发出愤怒长鸣。
这只鲲太大了,甚至大于水天之境的银龙,柴束薪就算能将其绞杀,之后也必然不再是画不成的对手,所以只能拦在它出水之前,利用湖水将其活活烧死!
鲲在水中挣扎,柴束薪面无表情地看着贯穿掌心的舐红刀,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画不成在半空中看着他,淡淡道:“疯子。”
这是最快解决鲲的办法,但也有致命的弱点,在火势烧满整个湖面之前,柴束薪都只能被舐红刀钉在原地,等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画不成。
柴束薪显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打算躲,眼神冷厉地看着半空中大袖飞扬的白衣人,不动如山。
画不成一甩大袖,拂尘凌空而起,朝他的头顶狠狠劈下——
一声砰然巨响,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色身影,举重若轻地拦住了画不成的拂尘。
画不成神色骤变,不仅是他,柴束薪猛地抬头,看向身前之人,脸上充满震惊。
“小子,真当自己的血不要钱呐?”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戏谑又妖娆,“朱白之那老东西被蓬莱禁制拦在外面了,老胳膊老腿,得过一会儿才能闯进来。”
天空中隐隐有火红浮现——那是朱雀的真身,灿烂灼然。
但是真正惊到柴束薪的是眼前之人,少女梳着双髻,明眸皓齿,粉面含春。
“乌孽大爷?!?!”
木葛生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
逻辑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大概是什么防御机制,或者说这一方水池就是因此而存在的——让进入之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他明白松问童的那个比喻了,水帘之后,别有洞天。
“老四!吃饭了!”
木葛生一怔,看见走廊尽头转出一道身影,松问童端着锅走了出来,用汤勺敲着锅底,“愣着干什么?吃个饭还得我三催四请?待会儿凉了我可不给你热!”
木葛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慢慢地走过去,和松问童比了比身高。
松问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锅举过头顶,怕这倒霉玩意儿不洗手就偷吃,“你发什么神经?”
“没事。”木葛生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当年柴束薪寄宿在银杏书斋的那段日子。
这确实是他最好的岁月。
他们都懒得洗碗,吃饭总是吃锅边饭,一群人围着灶台下筷子,松问童端着碗坐在门前,乌子虚坐在水池边,木葛生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灶台上,翘着个二郎腿,窗外站着柴束薪。
朱饮宵还是个杂毛鸡,他动作太慢,抢不到饭,只好觊觎每个人的碗,东一口西一口,在几人之中上蹿下跳。
“老五你别蹦跶了。”乌子虚打了个喷嚏,“到处都是毛。”
他说着看向松问童,“老二,老五是不是该剃毛了?”
“你当养狗呢?还剃毛?”松问童唏哩呼噜地扒着饭,“回头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做个绝育?”
乌子虚:“……”
朱饮宵围着几人打转,眼巴巴想讨一口吃的,有段时间木葛生致力于教他说话,不教别的,专捡着吉祥话说,将天算一门沿街讨饭的本事言传身受。
松问童捡了一块南ru排骨,扔向半空,朱饮宵一伸头,极其灵活地叼进嘴里,三两下吃完,抱着翅膀做了个揖,活灵活现道:“恭喜发财!吉祥如意!谢大爷赏!”
乌子虚每次都看得胃疼,从某种诡异的角度出发,木葛生教的很成功。硬生生将星宿子教成了某种奇行种,兼具八哥的巧舌如簧,以及傻狗围着桌边蹭饭的蠢相。
他突然看向木葛生,“老四,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木葛生没怎么动筷,他几乎贪婪地闻着厨房里的香气,锅包rou、南ru排骨、虾油豆腐、素烧鹅……还有一坛兰陵酒,应该是老二从关山月拿来的,酒坛放在灶台下面,旁边是一篓梭子蟹。
或许是要拿来做醉蟹。
木葛生回过神,信口瞎扯:“我看着三九天碗里那块豆腐香得很,在想怎么骗过来。”
柴束薪动作一顿。
“打扰了。”乌子虚无语,“当我没问。”
“吃着锅里的还看着人家碗里的。”松问童道:“积点德吧老四。”
木葛生不搭理他俩,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