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晚说得很对,他确实没有资格指责谁。
大概是安安今晚本来就没睡熟,也可能是方云晚情绪激动处声量不免抬高,把房间里的安安吵醒了。安安抱着一只毛绒兔子揉着眼睛推门出来,委委屈屈地喊:“叔叔,你为什么生气?”
方云晚忙扯了沙发上的一条毯子把安安裹起来,抱回房间里,往暖呼呼的被窝里一塞,轻声道:“没有生气,叔叔跟江叔叔闹着玩的。乖,闭上眼睛,接着睡吧。”
“嗯,别生气了。”安安嘟囔着,把粉嘟嘟的脸埋到毛绒兔子的肚皮上。
好在安安是个好哄的孩子,被吵醒了也不哭不闹的,又能乖乖睡过去。方云晚松口气,再次推门出来,江修在安安房门外靠墙站着,轻声问他:“睡着了吗?”
方云晚点点头,示意江修到客厅说话。
被安安打断了一下,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这一回,他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抱歉,我刚刚情绪过激了。但我确实不能接受,你会去为难一个孕妇,是因为她是白铭的妻子,所以你对她毫无宽容吗?”
“不是的。她不仅是个孕妇,还是个造谣伤害你的人。”
方云晚冷笑:“我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害怕?她因为你所谓的伤害我,被你送进警察局;我因为激怒你,而落得身败名裂。江修,是不是招惹你的人,都一定会被你赶尽杀绝?那白铭呢?”
江修脸色煞白,衬得眼睛黑亮异常,他震惊地看向方云晚:“什么意思?”
方云晚语气平静:“白铭也激怒过你,白铭也死了,留下了一段你无法解释的录像。”
“我需要时间。”
“一周吗?”方云晚轻笑,“好,我再等你一周。”边说着,方云晚打开门:“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扑了满身。旧式小区的楼梯过道,很多灯坏了也没有人修,明灭之间,昏暗莫辨。江修扶着门框,面孔隐匿在昏暗的灯光里,脸色难以分辨,他的声音有些低:“小晚,我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方云晚疑惑地看向他,仿佛在问为什么。
江修迟疑了几分钟,说下去:“我不大舒服。”
再次听到这样的理由,方云晚忍不住发笑。他掏出手机,问江修:“那我帮你给许路遥打电话,让他派救护车过来接你?”
江修没有应声,方云晚的电话也没有拨出去,他轻轻推了江修一把:“得了,快回去吧。别仗着我还喜欢你,就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久病床头无孝子,懂不懂?下次别再使苦rou计了。”
方云晚关门后,江修觉得楼道里的风更冷了。寒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在血ye里凝成了细小的冰针一般,随着血ye流向四肢百骸,浑身都穿刺着冷痛。
江修记得在宁远时,方云晚也曾经这样被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门口。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他自己。
他扶着墙缓缓走下楼去,走出小区门口,忽然觉得鼻尖有温热粘稠的ye体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借着绚烂街灯,看见自己手背上是一抹凄厉的血色。
他握着一角衣袖捂住鼻子,可鼻血却汩汩往外冒着,怎么也止不住。
而随着血ye的流失,江修觉得周身的寒意更甚,僵冷麻痹的感觉从指尖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眼前的黑雾时而聚集时而消散,但渐渐的,聚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江修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他挣扎着翻出手机,拨通许路遥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所在地点后,找了一处路边的花坛坐下。
夜已经深了,北风吹落半树枯叶。树叶落到地上被风卷起,成群结队地向前奔去,这场景竟有些热闹。
深夜的街道上形单影只的,好像只有江修一个人。
他的半截衣袖已经被血色浸透,鼻血终于稍稍止歇。在持续失血下,江修已是眼前一片昏昏,几乎看不清楚景致,可他还是没忍住抬头望方云晚的窗口看了一眼。
窗口是暗的,方云晚应该已经熄灯睡了。
真好,愿他长夜安宁,酣然无梦。
作者有话说:
放倒一个修修,可以炸出人来冒泡吗?
不是非常确定明天会不会有啊,可以来看看,但我不能保证就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急救(修) ◇
这一回江修差一点点就不在了。
电话里,江修只是轻描淡写地跟许路遥说,他在方云晚这里,司机已经下班了,希望他能过来接他回家。那时许路遥刚刚下了晚班坐上程盛的车,没有多想,跟江修确认了地址,便让程盛直接往方云晚所住的小区去。
许路遥工作的启明医院距离方云晚的小区有一段距离,所幸夜深了,高架桥上畅通无阻,车子行驶得倒也快。
车子开出二十多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