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吴阿姨有空,听了方云晚的情况,让方云晚去车站的路上,把安安送到她家里去。
吴阿姨住在隅城南边的一个老旧小区。小区很大,有五六十个单元,这是早年的回迁安置社区。
如今有不少年轻人在新楼盘买了房子,这个小区如今住的大多是不愿意挪位子的老人家和一些租户。
方云晚带着安安打车进去,车子直接停到吴阿姨家楼下。他领着安安上楼,把安安交给吴阿姨,并安抚了安安的情绪,下楼时打车软件却迟迟没能叫到车。无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网约车司机,想必都不会喜欢在小区里打转,方云晚看了一眼手表,快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走过两三栋楼,方云晚突然顿住脚步。
道路的右边有一套石桌石凳,而其中一张石凳上竟然坐着江修。他穿着板正的西装,此时坐在石凳上,却显得有些狼狈,一手撑着额头,微微蹙着眉头,消瘦的肩膀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起伏着。
徐章站在他身后,拧开保温杯放到他手边,正弯着腰劝说着什么。
可江修不为所动,皱着眉摇了摇头,被手掌遮挡住的脸随之露出了几分。距离方云晚上回见到他,只隔了周五一天,可江修的脸色又糟糕了几分,从苍白里透着倦怠暗沉的灰,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压抑Yin沉,连嘴唇都是苍白发青,没透出一点血色。他深深吸了口气,拿过手边的保温杯抿了一口热水,拧着眉头慢慢咽下去,拿两根手指抵在太阳xue上,用力揉了揉。
方云晚赶时间,不想跟他们正面撞上,正想调头绕个路,就被徐章发现了。徐章惊喜道:“云晚,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声,把阖眼养神的江修,也叫得睁眼看了过来。
距离动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勉勉强强还是够打个招呼闲聊几句。方云晚硬着头皮走过去,尴尬地打招呼:“好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总今天有时间,说想来看看张小三的家属。”
“张小三住在这个小区?这里离南湖挺远的。”
徐章点头,指了个方向给他看:“他老婆在小区对面那个学校门口摆摊卖烤串,在前面那栋楼租了个车库,跟女儿一起住。张小三也就休息的时候会过来。”
“已经去看望过了吗?怎么样?还顺利吗?”方云晚对张小三的事感到有些唏嘘,虽然不想多聊,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徐章摇头:“还没。我们刚到,先歇会儿再过去……”
话没说完,徐章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方云晚余光瞟见屏幕上闪着宋启君的名字。江修也被电话铃惊动,看了过来,徐章把手机举给他看:“是宋董的电话。”
“挂掉。”
“江总。”徐章只是个秘书,江修这个要求,于他而言确实很为难。
摁着突突跳疼的太阳xue,江修朝徐章伸出另一只手,徐章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接通电话,怒气冲冲的宋启君说话声音很大,连站在两步之外的方云晚都能听见听筒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宋启君生气的声音传过来:“你跟江修在一起吗?让他接电话。”
“我在听。”
江修的声音低沉寒凉,像是一桶冰水浇到宋启君的一团火气上。可宋启君的怒气不是点在干柴上的,是在油锅里熬着的,冷水一激,油锅便要暴怒炸开。
“你肯接电话了?那篇文章是怎么回事?没有你同意,许路遥敢这么写吗?压不下来众怒,就拿自己的亲妈出来挡刀子,江修,你可真对得起你妈当时舍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你!”
原来那篇提到宋锦车祸的文章是出自许路遥之手,那必然是江修授意无疑。
方云晚觉得宋启君的话说得又急又响,像一颗又一颗的小炮仗炸过来,每一颗都炸在江修的死xue上。果然,他看见江修的脸比刚刚还要苍白,他将手机移开几分,按着心口压着轻轻咳嗽两声。
缓了缓,江修重新接过电话:“事故发生在宋铮分管的模块,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本来也是宋铮负责的,你当然可以骂我利用当初的车祸来转移视听,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宋铮来好好谢谢我?”
方云晚心惊rou跳地发现,江修苍白的唇已经浮上了隐约的绀紫,他伸手扯住自己的领口,呼吸声已经越来越沉。手机那头宋启君还在暴跳如雷地嚷着什么,可江修目光已经渐渐涣散了,他咬着牙最后又说了一句:“我得替宋铮去安抚家属,现在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话音未落尽,江修便飞快挂断电话,手机从他手心里滑落下去,他的身子也无力地向一侧倒伏下去。幸而方云晚站得近,伸手便能将他扶住,让他仰靠在自己臂弯里,只见他口唇发紫,呼吸短急,自喉咙里发出刺耳诡异的啸鸣声。
是哮喘发作。
方云晚熟练地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扩张剂,让徐章帮助扶稳他,缓缓为他喷入药剂。待江修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方云晚稍稍松了口气,把江修从自己的臂弯里移开,扶着他侧靠在石桌上:“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