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箭过程中,即使孟神医用了麻醉之物,殿下也疼得昏过去好几次,齿关几乎都要咬碎,冷汗浸透好几层被褥。
暮云关条件恶劣,按着殿下的身体情况,本应立刻回江都养伤的,可为了推行垦荒令,筑建烽火台,再加上有小皇孙绊着,殿下带病在关内住了一年,才折返江都。
如今好不容易将养了一段时间,又要北上入关,如何吃得消。
但此次战事关乎重大,隋国太子来势汹汹,殿下要亲自坐镇关中督战,也是万不得已。范周只能应是,行礼告退。
江蕴独自坐在帘幕后处理积攒的公务。
天色慢慢黑透,宫人已经领着小江诺去睡觉,江蕴放下笔,轻轻按了下右臂。
虽然已经养了一年半,可遇到雨天,或天气变冷后,他的右臂便会泛起钻心的痛。所以入秋之后,江蕴便不再用右手写字。
可这并不能缓解多少隐痛,最多只是不加重。
公孙羊照旧端了治疗胃疾的汤药过来,乌黑的药汁,散发着浓浓的苦涩味儿,江蕴不是特别想喝,打开一旁的瓷罐,想拿颗糖渍梅子,却发现瓷罐已经空了。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劳动公孙羊,便拿起勺子,小口的喝起药汁来。
殿下便是喝药时,也是寻常人比不上的优雅。
公孙羊踟蹰片刻,有些不忍道:“司药局还是没买到紫龙骨,江北那边的药铺,突然全部禁售紫龙骨,药农们近来也被禁止入山采药。”
而江南这边,紫龙骨本来就极稀少。
紫龙骨是治疗骨伤的奇药,有消炎镇痛效果,殿下去岁在关中,全靠紫龙骨才保住右臂,现在殿下臂上的箭伤虽然好了许多,可一到寒冷天气,仍需紫龙骨缓解疼痛,没有紫龙骨,便意味着殿下日日都要受裂骨之痛折磨。
江蕴点头。
“无妨,只是一点旧伤而已,用热敷也是一样的。”
公孙羊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殿下只是宽慰他而已,区区热敷,怎能镇住骨伤之痛。
江蕴如常喝完汤药,吩咐公孙羊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给神医孟辉写信,希望孟辉能再去暮云关一趟。
虽然区区一点旧伤,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北地天寒,江蕴并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耽搁战事,有孟辉在,他可以免除许多后顾之忧。
第二件,准备车驾,他要去紫微宫见江帝。
第一件很好,第二件事,公孙羊大吃一惊。
继而皱眉:“听说楚王前两日又跑到陛下宫中哭诉,说殿下在朝中故意针对他,欺侮他,丝毫不将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殿下现在去见陛下,陛下会不会又偏袒楚王。”
不是公孙羊杞人忧天,而是据他这些年所闻所见,陛下对殿下教导,实在太苛刻严厉,还经常偏心楚王。
楚王受了委屈,还能去陛下面前哭,还有申妃偏宠袒护。殿下受了委屈,又找谁说去。虽然殿下如今已在朝中拥有绝对话语权,可公孙羊还是担忧江帝会因为楚王的话偏心。毕竟,江帝不是一般君王,江帝很强势,控制欲极强,朝中臣子无不畏惧江帝威严。这些年,若非江帝有意放权,殿下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在朝中培植起自己的势力。
所以,公孙羊有时候也很不明白江帝对殿下的态度。
江蕴淡淡说无妨。
这个时辰,江帝正在用晚膳。
江蕴到了紫微宫门口,就看到了楚王车驾。
按照国法,楚王是没有资格在宫中乘坐车驾的,但江帝特许了长子这个权利。
柳公听闻太子过来,亲自迎出来,和气笑道:“陛下正和楚王还有申妃娘娘一道用晚膳,殿下来得正好,老奴再让人添一份餐具。”
江蕴笑着说不必麻烦。
“孤已经吃过,在偏殿等一会儿便可。”
半个时辰后,宫人开始撤膳,江帝一袭雪白长袍,坐在案后,眉峰冷峻,虽年近四十,依旧容仪翩翩,俊朗绝lun。
等江蕴进殿,他问:“既然来了,为何不让柳九通报一声?”
江蕴道:“父皇用膳,儿臣不敢打扰。”
父子之间,这话说得何等客气。
江帝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只道:“坐吧。”
江蕴在下首落座。
申妃和楚王一道站起行礼。
江蕴请他们坐下,并未与他们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抬眸,望着江帝道:“今日儿臣过来,是有一事请求父皇。”
“何事?”
“儿臣想请琅王兄一道,和儿臣北上暮云关督战。”
申妃花容剧变,楚王江琅更是沉着脸,直接拍案站起。
“江容与,你不要太过分!”
江蕴淡淡道:“孤为太子,按规矩,王兄应称孤为‘殿下’,否则是为僭越失礼,按规矩,要杖责三十的。”
江琅气结,急急望向江帝。
去年江蕴公然违抗王令,夺了他的监军权,将他软禁在关内整整一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