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只能匆匆结束叮嘱,挂了电话。简迟把手机扔在一边,几分钟后传来一声震动,但他没有心思去看。
卫生间的门锁‘咔嚓’一声,刚刚洗漱完的卫安从里面出来。他厚底镜片下的双眼扫过简迟,有些怜悯,有些讽刺,好像在说‘谁让你不听我的告诫’,‘活该’这类的话。
简迟不想和他多说,干脆问道:“这套制服你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力,让卫安刚才还春风得意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学生会的人。”
简迟一瞬间了然,莫名的不觉意外。
尽管他昨天才拒绝了季怀斯的好意,但今天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收到了对方的馈赠。他不由生起些内疚,不可否认更多的还是暖意。
走进卫生间,换上合身的制服,简迟用毛巾擦拭挂着水滴的脸,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回闪过几道模糊的画面。
又是昨晚的梦——简迟从前很少做梦,但这几天接连每晚都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每次醒来,都记不起梦里的内容,不同寻常的发展让他感到一丝揣揣不安。
“简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张扬遇见他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午休时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简迟本想拒绝,心中不断浮现的梦境仿佛在隐隐提醒些什么。他按了按太阳xue,沉yin道:“好。”
心理学在上周讲起过有关梦与心理的联系,弗洛伊德认为,梦是被压抑的意识,通过伪装的方式而呈现的内容。
简迟想要弄明白内心深处被压抑的碎片到底是什么,但愿他马上就能找到答案。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简迟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扫过自己,没有恶意,只是像在看好戏和八卦一样幸灾乐祸,让人不适。
他目视前方,一一无视,张扬原本想陪他一起过去,但刚走出教室就被网球社社长叫走,于是只剩下简迟一个人。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校医出乎意料的年轻,穿着一身白大褂,胸牌印有‘秦昭’两个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凤眼扫过来时让简迟感觉自己像物品一样被上下打量,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
“最近我总会梦到一些奇怪的内容,”简迟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缓慢叙说,“我从前很少做梦,来到这里才出现这种情况。”
“可以描述一下你的梦吗?”秦昭问。
简迟露出一点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怪象,“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秦昭掀起镜片下的双眼,释放出一丝不太友善的气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梦不是一件坏事,这是大脑在给你发出要好好休息的信号,也许你只是给了自己太多压力。”
“可是那些不像平常的梦,”简迟不自觉加快语速,“就像是……”
“就像什么?”
“现实。”简迟说。
秦昭不咸不淡地一笑,“而你根本记不起梦里发生的事情。”
对方不上心的态度让简迟感到一丝挫败,但也没有多少意外,看来不能指望校医解开他心头的疑惑,转开话题,“请问你这里有可以加强睡眠质量的药吗?类似安眠药。”
“我可以给你半片,”秦昭站起身,打开存放药物的高柜,“不过……”
“不过?”
秦昭没有回答,兀然停下声音与动作,看起来就像一台刚刚结束运作的机器,在0.01秒的时间内抹除了生息。
当简迟再次对上他的眼睛,隐隐发觉眼前的校医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
秦昭环绕一圈周围,颇感兴趣地摸了摸身上的白大褂,转过身后,食指轻点实木桌面,伴随‘哒哒’的声响朝简迟一步步逼近。
在简迟向后避开之前,秦昭已经倾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嗓音醇厚低沉:“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你睡上一场好觉。”
如果简迟此刻处于清醒的状态,他一定会说出‘不用了,谢谢’。
但秦昭的手已经不容拒绝地覆盖上他的额头,眼前的世界骤然旋转起来,光影重叠,再也没有了意识。
简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乘着叶片飞过一片模糊的雾,拨开层层阻碍,在茫茫中望见极具荒诞色彩的一幕——一个人,一个和他拥有相同长相的人。
熟悉的高级轿车,熟悉的校园大门,简迟穿着圣斯顿制服,在开学第一天遇上高傲的韩方,热情直率的白希羽。他夹在咄咄逼人的气氛间,没有岔声缓解尴尬,也没有拒绝白希羽最后的串门请求——他们成为了朋友。
简迟自认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平庸,谨慎,为考上名门学府而努力学习,可他大错特错。
白希羽不顾胸针带来的分级,也不听他和卫安的劝导远离那些‘上流猪’,在开学第一天惹上邵航,第一堂课就坐到闻川身边搭话,遭到邵航的报复时,他找上季怀斯倾诉心里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