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沙又问了一遍。
谢景榕沉默了非常长的时间,沉默到余沙以为自己已经拿不到答案了,他却开了口:“你眼里看得见我,我自然要做些投桃报李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垂下了睫毛,日光透过他的睫毛洒下一片Yin影。
说得哀婉,又凄惶。
余沙上前几步,把谢景榕抱住了。谢景榕被他抱住,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做什么呀。”
“对不住了景榕。”余沙说,“来日若有机会,我赔给你。”
他话音刚落,便一个手刀下去。谢景榕不设防,直接软倒了在他怀里。
余沙抱着谢景榕,沉默了一小会儿,便在这杂物的厢房里找了个大的装米用的布袋,两个合一起,把谢景榕套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卸完了蔬果。一队人坐着马车,从偏门出了金盏阁,消失在在漓江的街道中了。
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翟谡在金盏阁审那些李家旧部的地方点完了人册,又和铁甲军的将士商定了今日排查的路线和坊市,才得了些功夫回住所去看谢景榕。
他迈进院落,记得谢景榕怕是还睡着,便卸了甲胄,放轻手脚进了屋。
须臾片刻,屋内传出来一阵极大的动静,吵得外间值夜的侍女和侍卫都醒了。
金盏阁的夜还未过去。
另一边,李王府的夜也同样漫长。
凭春坊里出了事,李达被人护送着几乎是逃回了李王府,刚进殿里的时候觉得衣衫都被汗shi透了。
菱云夫人这几日拿捏着李王爷的口谕,俨然是李王府的代言人。哪怕如今各处势力都被翟谡控制,也还拿着当家人的派头。
李达进屋的时候,她正和几个账房对这一日的账。凭春坊的事虽然有所耳闻,却也不当回事——如今漓江各处都被人接管,她要是还插得上手才是笑话。
李达进屋之后就不做声了,衣服都不换一件,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可怕地看着菱云夫人。
菱云夫人也从他的眼光里琢磨出些许不祥的意味,挥退了众人。等他们都下去了,才对李达开口。
“你发什么疯?”她说:“在凭春坊里吓破胆了?”
李达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菱云被他看得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了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内心开始有一种惶恐生了出来。
她正要开口怒斥李达,让他有话就说。李达却Yin恻恻地开口了。
李达说:“老头死了,你知道吗?”
有一瞬间,菱云夫人的脑子是空白的。
她在回过神后的的第一反应,不是事情败露的惊慌,而是终于被发现之后的放松。
这个雷,总算是炸了。
想到这里,菱云夫人忽然放下心来,这些年李王府上下醉心于吃酒耍乐,她其实早早就开始打理上上下下的事了。
原先控制着李骐华,不过也是多得一份势力。可如今连李王府都要倒了,那些自然也成了泡影,倒是确实不用惦记了。
她这样的情绪变化,落在脸上,虽然藏在那常年训练出来的高贵神态后面,却还是被李达看出来了。
李达不可置信地看她:“姑姑……你知道?”
菱云夫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达偏过头,感觉到无比的荒谬,荒谬地笑出声来,随后在屋子里发了更大的疯。
杯子,茶盏,花瓶。入目所及所有能砸的东西俱都砸了个粉碎。连靠窗放着的两把黄花梨的椅子也被他砸折了腿。
菱云夫人闭着眼,眉毛皱地极紧,嘴紧紧地抿着,嘴角也因此耷拉下来,老态毕现。她就在端坐在厅堂上,静静地听他发疯。外面的仆人也害怕这里的情景,都在远远的地方站着,不敢过来。
等到李达砸够了,砸尽了。他才消停下来,靠着墙喘着粗气。
他确实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过就是这么一时片刻的发泄,也生生要了他大半的气力,弄得狼狈不堪。
菱云夫人等到都平静了,耳边只有李达喘气的声音,才突然发难。
良久的沉默后,她像是个在黑暗当中复苏的木偶,木然的开口。
“闹够了?”
啪地一声响,菱云夫人以几重地力道拍了桌子。再开口时,嗓音嘶哑,声音尖锐的像是垂死的乌鸦。
“你闹够了……你闹这些做什么?!”
“你整日……整日在外面吃酒耍乐,狎ji赌钱……如今倒有脸来我面前撒泼……”
“我!”
菱云夫人也是怒极了,她怒声质问着李达,又像是再透过他指责别的人:“你以为你是谁?!李王府的世子,好大的派头能耐。若我李语心是个男儿,今日这王府,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她此刻不知是情急使然还是愤懑已久,直接说了心里话。李达听到却是笑了。
“姑姑。”他垂下头和菱云夫人对视:“你以为,你帮着人藏着老头的